厉战也知道这一点，但要他还和以前一样，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当做一般关系的人来看待，他也实在做不到。

还是沈晚雪再三坚持，厉战才答应了下来。

又说了些体己话，诸如厉战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，有没有饿过肚子，冻着过？养父养母对他好不好？什么时候去当兵的，有没有受过伤……之类的。

厉战就报喜不报忧地一一答了。

母子两个说到快半夜，话也说不完似的。

幸好夏涓涓提前将原本放在林玉茹房间里的煤炉子搬出来了，否则半夜温度低，厉战还好，沈晚雪的身子可吃不消。

饶是如此，沈晚雪也冷得直哆嗦。

见时候不早了，沈晚雪就起身，依依不舍地说道：“唉……这都这么晚了。我得回去了，要是被人发现我不在，就不好了。”

厉战想留她睡在这里，不过张了张口，还是没说出来。

沈晚雪说的是事实。而他，作为儿子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生母亲受苦，却不能将她接到自己屋里尽孝，嗓子口只觉得塞了什么似的，堵得慌。

“你也快去睡吧。”沈晚雪朝着厉战招了招手，让他回去。

厉战却跟了出来，轻声说道：“妈，不碍事，就几步路，我送你到那边屋里，我再回来。”

沈晚雪乍一听到这个‘妈’的称呼，身体蓦地一僵，接着才鼻头酸涩，眼泪夺眶而出。

她赶忙扭过头去，用夜色来掩饰，轻声道：“唉……那行。”

十五的月亮十六圆。

今天刚好是正月十六，一轮皎洁银盘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中，给大地泻下一地银辉。

两人静静地从后门那条偏僻的小道到了沈晚雪的小屋。

沈晚雪回头笑道：“你回吧。别冻着了。”

厉战点了点头，轻声道：“你先进去。我再回去。”

沈晚雪拗不过，只好先进了屋，厉战这才转身回去。

夏涓涓把三胞胎哄睡，自己因为担心厉战和沈晚雪的事情，睡也睡不着。

等到听到厉战和沈晚雪一起出门走了，才算迷瞪了一会儿。

厉战将沈晚雪给做的棉衣脱掉，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上了床。

冷风和厉战身上的寒气将夏涓涓冻得醒了过来，她转头轻声问道：“你和沈大娘谈好了？”

厉战从后面抱住夏涓涓，轻声道：“嗯。”

夏涓涓笑道：“那我以后……跟着你改叫她‘妈’，对吧？”

厉战将她抱得更紧，再度轻声道：“嗯。不过……要是有人在的话，就还是叫沈大娘吧。”

夏涓涓明白厉战的意思。这本来也是她和沈晚雪之前就商量过的。

为了厉战，他们只能私下相认，明面上，还是要装成是没有关系的。

夏涓涓点了点头，轻声道：“嗯。我晓得。”

又忍不住问道：“那……刘兰和厉强那边，还有三哥厉杰，和你大姐厉招弟那边，你打算怎么样？”

厉战沉思一下，才开口说道：“三哥那边，自然还是兄弟，和以往没什么差别。大姐那里，好不容易又有了音讯，只要她那边还愿意和咱们做亲戚，那就还是大姐。至于刘兰和厉强，厉强那里明面上过得去也就罢了。刘兰的话，我想和三哥商量一下，看看怎么弄。

以前，我以为她虽然不是我的亲妈，但毕竟是三哥和大哥大姐的亲妈，是厉家的主母，既然养了我一场，那我给她和爹养老，也是应当的。但现在，这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多缘由，那也不能光咱们和三哥当冤大头，每月给钱给工分，反而她亲生儿子对她不闻不问的。”

夏涓涓听了，点了点头，道：“嗯，这样也好。还有……”

夏涓涓继续说道：“三哥知道了你不是厉家的孩子之后，就跟我提了一下，说想要把小文小武和贝贝兄妹三人要回去抚养，这事儿，我当时跟他说，我也决定不了，还要等你回来之后再说。你心里有个数，到时候，他可能会提起来的。”

厉战听了，沉默了一会儿，才轻声说道：“嗯……涓涓，你的意思呢？”

夏涓涓叹了口气，道：“我的意思是，他们兄妹三个，咱们已经养了这么久了，家里也不差他们几个一口饭的，如果可以的话，还是想留在咱们家继续养的。

三哥和三嫂家，年前才刚刚生了老四，家里过得又捉襟见肘的，全靠厉杰一个壮劳力干活挣工分，把小文小武和贝贝给他们，他们日子肯定要过得更拮据了。

还有，小文小武和贝贝三兄妹，本来就因为爹死了，妈也不要他们了，心里敏感着呢，咱们再因为他们跟咱们没血缘关系，就不养了，那他们心里难过，再走了偏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