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不如……”他的话锋一转,笑眯眯的道:“你的渣爹既然对你这么不好,那不如你投靠了本使,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本使,本使立刻便把你从牢营放出去,如何?”
“哼!” 琛璃讽刺一笑:“就凭你?一个阉人?你说放我出去,算数么?”
刘觞负手而立,挺起胸膛,自信的道:“我乃大明宫三班内侍之首宣徽使,我阿爹凌驾三省枢密院之首,我说话不算,我阿爹说话也算!”
琛璃又是一阵沉默,这人怎的如此不要脸,竟变成了炫耀阿爹?
他这般想着,心底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楚,一个阉人都能跟自己炫耀阿爹,而自己呢?身为尚琛氏贵胄,但琛璃只是一个不被待见的弃子,琛氏家族实在太大了,父亲的儿子又实在太多了,多自己一个不多,少自己一个不少,何时自己也能向别人如此炫耀阿爹?
不,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……
琛璃闭了闭眼目,突然消沉起来,淡淡的道:“阉狗,你死了这条心罢,我尚琛璃,誓死不会背叛母族。”
“啧,”刘觞道:“说话就说话,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?”
琛璃不愿意再开口,连眼睛也闭起来,似乎觉得眼不见便能心不烦。
刘觞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为人处世圆滑,从来不会觉得冷场,继续侃侃而谈:“你不归降,是因为你没见过本使的手段。”
“哼……”琛璃冷笑一声,一个字儿都不想多说。
刘觞点点头道:“你若不归顺,本使就……”
“就找人去非礼刘长邑!”
琛璃万没想到,刘觞会说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。起初是在勒索,随即变成了劝降,再怎么说也和御史大夫兼大理卿刘长邑没什么干系,怎么突然就转到刘长邑身上,还来了一句非礼?
琛璃终于睁开了眼睛,一脸震惊的看着刘觞,挂着血迹的漂亮脸蛋儿上赫然写着——你怕是有病罢!
刘觞笑眯眯的道:“看得出来,你其实是个重情义之人吧?被自己的父亲丢到清寒堡,为了混入大明宫,伪装成为难民,当时你一定十分孤独无助。刘长邑救了你,虽在你的计划之内,但他的确救了你,在你心中,其实很感激刘御史吧?”
琛璃冷声道:“不知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本使早就发现了,你瞧着刘长邑的小眼神儿,很不对劲啊!”
不等琛璃否定,刘觞抢白道:“你是不是窥伺刘御史的美貌?”
琛璃心中的郁结越来越浓厚,仿佛团团的乌云,顶的他当真险些吐血,什么尚琛贵胄的教养全都灰飞烟灭,终于憋不住,恶狠狠的道:“你这阉狗,有病罢!”
刘觞笑眯眯的道:“你有药吗?”
琛璃气得浑身打飐儿:“你真的有病罢!”
刘觞歪头:“你真的没药吗?”
琛璃:“……”
琛璃活了这十几年,在宗族的淤泥中不断的向上爬,无论遇到什么阻碍,全都咬牙坚持过来,但是今日,他突然发觉自己真的无法坚持。
琛璃咬牙切齿的道:“我求你快走罢!我绝不会归顺投降的,你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儿来,你走罢!”
刘觞挑眉:“本使有个毛病,就是容易心软,行吧,既然小美人你这么求我,那我今日先走了,改明儿再来。”
琛璃本想道:明日也别来了!
但他怕自己一开口,刘觞又接上话,到时候又要被刘觞新的一轮荼毒,于是明智的死死闭着嘴巴,一句话也不说。
“拜拜。”刘觞挥手:“本使先走了,拜拜!”
刘觞背着手,一步三晃,派头十足的往外走,心说琛璃这个人,看起来狠呆呆,其实还有点小单纯呢,被自己三言两语欺负的没辙。
如此看来,想要利用琛璃威胁吐蕃,是不可能的,反而是感化劝降的几率大一些。琛璃虽在氏族中不受宠,但他乃尚琛嫡系,一定知道许多关于吐蕃的内情。
刘觞看似不着调,其实想问的都问了,今日是初来审问,不宜问的过深,干脆见好就收,施施然走人了。
刘觞顺着牢狱走出来,绛王李悟还没出来,刘觞便转了一个弯儿去寻李悟。
还没走到关押江王李涵的牢狱,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喊声,似乎是在争吵……
李悟走到牢房门口,便看到李涵坐在地上,他身上已经除去了锁链与枷锁,身后的伤口草草包扎,虽然已经止了血,但包扎的伤布有些松散,几乎脱落。
李悟站在牢门口良久,李涵看了他一眼,分明看到了对方,但是一直没说话,收回眼神,仿佛李悟是一团空气。
李悟挥了挥手:“把牢门打开。”
“这……”神策军的牢卒有些迟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