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盼月垂着头，汗颜地没脸抬头看他。

他也只是放她入水坐好以后，让她把有伤的小臂搁在浴桶边沿上，而后见她再无别的需求，便转身出去了。

顾盼月汗颜之下，又有点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失落。

不由又想起白天阿梨那童言无忌却又戳心窝的几句话。

顾盼月兀自泡了一阵，出浴时想尽量轻手轻脚的不弄出动静，可还是给苏昀听见了，他又进来抱她出浴，裹了毯子，将她放去贵妃榻上，取了干净衣裳来，她自己照例在毯子里摸索着穿上。

贵妃榻旁放置着炉火，也不觉得冷。

等她刚穿好，苏昀已经去拿了药箱来，给她检查方才碰痛的伤口，重新包扎。

顾盼月沉默着不吭声，他也不吭声。

等处理完后，苏昀低沉道：“你先在这烤会火，我把案上收拾一下，去冲个澡就回来。”

顾盼月轻声应道：“嗯。反正也不困，那你帮我把案头上的书拿过来我一会儿翻翻吧。”

随后苏昀给她拿了书，先去把案上的事务处理完，又去盥洗室冲澡。

顾盼月在他出门后，便起身去旁边妆台前坐下，看着镜中瘦弱的自己半晌，而后听见盥洗室里的水声停了，方才及时回神，动手将台面上的养肤玉容膏均匀地涂抹上脸，然后匀了双手。

以往每次出浴后也要抹在肌肤上，只是近来免了，那药汤里除了活血行气的药材以外，也有养肤之效。

苏昀一进寝宫，就见她坐在妆台前刚抹完还没来得及回贵妃榻上去，身上只着单薄的寝衣，便道：“别凉着了。”

顾盼月道：“没凉着，旁边有火呢。”

他回来时，顺便把温好的汤端了进来；顾盼月回到贵妃榻上裹好毯子，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，道：“现在能喝下么？”

顾盼月都把这事儿忘了，可他还记着，只好伸手接过来喝下，又漱了口。

苏昀抱她上床前，先往角落里一一吹灭了灯，只留了一盏，而后进了帐里，拥着她躺下。

有他在，即使是隆冬寒夜，她都没再觉得冷过。

第407章 商量的事

苏昀抚着她单薄的后背，手掌下的肌肤隔了薄薄的料子，温温的，但是他的掌心却能摸到她后背上凸起的脊骨骨节。

从前即使能摸到，手感也都是圆润可爱的，而今却是如此明显。

苏昀动作极轻，来回轻抚摩挲着。

他将心绪都掩藏，只要他不开口说，顾盼月枕着他胸膛也看不见他神色，便不会知道。

他嗓音低沉入耳地问道：“现在困不困？”

顾盼月应道：“还好。”

苏昀道：“那你打算与我商量什么，我听着。”

他一提，顾盼月就又有些来兴，道：“我想与你说姜嫂嫂的事。”

苏昀“嗯”了一声。

顾盼月侧脸贴着他的衣襟，轻轻蹭了蹭道：“今日我见孩子们都喜欢她，阿梨尤其黏着她，‘舅母’‘舅母’地叫得欢喜得很，我便想着，不如让孩子们认姜嫂嫂做干娘吧，二哥你觉得如何？”

她微微抬起头来望着他，眼神里漫开淡淡的光亮，煞是好看。

苏昀思忖道：“那就是要认楼千吟做干爹？”

顾盼月笑道：“你与他情分深厚，这样岂不是亲上加亲？”

苏昀道：“要我的儿女也叫他爹？”

顾盼月道：“干爹又不是亲爹，两者不一样。”

苏昀还是没有当场拒绝，而是做了很大的退步道：“我考虑一下。”

顾盼月看他不情不愿的样子，好笑道：“就这么舍不得啊？”

照苏昀的性子，别的都好说，可是要他把“爹”这个称呼分一小部分给别的男人，他得斟酌。毕竟四个孩子是他和顾盼月生的孩子，又不是什么物件，要是只是个物件儿什么的，他白送给楼千吟都行。

在他和顾盼月这里，楼千吟跟他情分再好，那也是别的男人。

顾盼月道：“那你好好考虑一下吧。”她重新枕着他，闭上眼又道，“真要是认了干爹干娘，你以为是白叫的啊，往后至少有的时候你我顾不过来，也不用多担心，还有干爹干娘顾着他们呢。就算你同意了，楼大哥和姜嫂嫂还得考虑，毕竟也是要在其位谋其政的。”

末了，顾盼月再补充一句：“照楼大哥那么怕麻烦，可能不会同意。”

苏昀一听楼千吟可能还会为难，他突然也就不那么为难了。

苏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，道：“先睡，明日再决定。”

没多久顾盼月便迷迷糊糊地睡了去，只是今晚较之前睡得较浅。

到半夜的时候，具体也不知什么时辰，顾盼月辗转了一下，还是轻手轻脚地缓缓坐起身来，怕将苏昀吵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