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比如这几个长舌大妈。
杜仲从供销社里出来,手里拎着袋快过期的糕点。
听到几个大妈嚼舌头,他停了下来。
“你们说的铁根,是于敬亭吗?”杜仲问。
“咱们可啥也没说!”几个大妈做鸟兽散。
杜仲朝着大树走过去,想跟穗子打个招呼。
听到声音的穗子缓慢地转身。
小鹿般的大眼干净清澈,因为太冷的缘故,长长的睫毛上沾了点水气,橘红色的夕阳在恬静的脸上飘过。
杜仲心咚地,狠狠撞了下。
想好的招呼词全都忘记了,大脑一片空白。
这冰海雪源让人烦躁的小村子里,有灵气的小姑娘,成了落日余晖下的一抹甜。
穗子没想到是这位未来的牛皮糖霸道总裁,马上想到被他死缠烂打追求支配的恐惧。
笑僵在脸上,有心掉头就走,又不得不看在人家财神爷的身份上,强撑起个应酬的笑脸。
“杜主任,怎么是你?”
“我路过办点事,车坏在半路了,只能在村长家借宿一晚,还想着晚一些去你家拜访下敬亭大兄弟呢。”
杜仲回着穗子的问题,不经意地透出一丝刻意的讨好。
穗子颔首,收回在他身上的视线,继续看着远方。
杜仲等了一会,没等到她的下一句,有些失落。
她跟村里别的姑娘不太一样。
杜仲在村长家滞留的这几个小时,见到好几个过来拜年的大姑娘小媳妇。
她们都很善谈,对他这个来自城里的异乡人也非常有兴趣,围着他问个不停。
杜仲有点这年纪男人的小虚荣,他游刃有余地勾着这些女人的好奇,却在吊起她们兴趣时,甩几句时髦又上档次谁也听不懂的话,拉开彼此的距离。
村里的姑娘,在杜仲眼里,就像是手里这袋马上就过期的糕点。
即便是看着美味,一口咬下去却是满嘴的霉味。
杜仲的足迹遍布半个华夏,见多了城乡差距,用彬彬有礼的外表裹挟傲慢。
享受着女人们对他的瞩目的同时,也轻视着这些女人。
“你是在等敬亭大兄弟吗?”杜仲再次发起话题。
“嗯。”
这摆明了不想跟他继续聊,气氛再次僵住。
杜仲不甘就这样断了线,想到那几个女人对穗子和她男人的讨论,他继续问:
“你是老师?”
“嗯。”
“老师好啊,辛劳的园丁,我小时候的理想也是当老师。”
杜仲不信这世上有他谈不来的女人,使劲找话题,顺着穗子的职业说下去。
搜刮了脑子里一切赞美老师的诗词歌赋,说得口干舌燥。
“桃李不言下自成蹊。
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。”
这也是杜仲惯用的手段,他要让自己看起来与那些没有受过教育的农村男人不一样,凭这一招,他也获得了很多女人的另眼相看。
终于,穗子把头转过来,正视着他。
“桃李不言,李,li,不是‘ni’。”
“丝方尽,丝读si,不是‘shi’。”
还想着炫耀知识储备的杜仲尬住。
“杜主任不要往心里去,我不过是职业病罢了,很多方言体系都分不清l和n,shi和si,你也不要太在意,对你来说,很正常。”
穗子用天使的口吻,说着直击灵魂的扎心话。
看杜仲呆在那的表情,穗子心里小人狂笑。
她就知道杜仲会特别在乎这个。
他越是想表现的与众不同,就越容易被她说的“你没啥特别”打击到。
杜仲嘎巴两下嘴,肚子里那些勾搭小闺女的招式,全都使不出来了。
穗子刺激到了牛皮糖后心情痛快多了,正打算避开杜仲换个地方等,夕阳的尽头出现了她要等的身影,穗子开心的挥手。
于敬亭也看到她了,还有她身边的杜仲。
三步并两步的过来,对着杜仲含蓄的同时,手也自然地朝着穗子的脸蛋摸去。
“杜主任怎么来了——你是皮痒了?”
后一句,是对着穗子说的。
别以为他没看到,这女人是看到他后才把头巾拽上去的,冰凉的脸蛋就是证据!
穗子故作乖巧的低头,心里做鬼脸。
于敬亭爹感十足啊,天天盯着她戴头巾。
“我要在这留宿一天,刚好看到你对象在这。”杜仲被这小两口腻歪的动作膈应到了。
不敢再看穗子,就怕她当着于敬亭的面再纠正他发音,勉强寒暄几句就走了。
于敬亭眯着眼看他的背影,莫名的不爽。
“他刚跟你聊了多久?”
“有一会了。”
“下次不要单独跟他说话。”雄性生物对存在威胁的对手,都有很强的防备。
“为什么?”穗子明知故问,故意装天真看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