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月仙这次是真的没脾气了。

再等杜月仙拖她小儿子送来两块钱的时候，棉尧已经帮卫铮处理好了伤口。

卫铮也不动弹，只是痴痴的看着棉尧。

好像棉尧是块可口的蛋糕，看一眼便让人沉醉。

“别乱动。”

棉尧打下了卫铮想要抓脖子的手，这才发现男人指甲可也不短。

远远超过了拇指肉层，里面还有褐色的泥土，不知道又是跑去哪里玩。

“我给你剪指甲。”

棉尧按住了卫铮的手，从旁边的小篓子里拿出她剪线头的剪子，接着便自然的握住了卫铮的手，低着头，眼神认真。

卫铮一句话也不敢说，只是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人。

记忆里的棉尧从来没有这般的温柔。

曾经那个女人就像是对付杜月仙般的蛮横无理，别说是给自己处理伤口了，就是给自己装饭这样的事情也不曾有过。

相反都是老太太照顾他的多。

可再看眼这屋子，老太太和兜宝好像一时间不知道去了哪里。

卫铮看着这屋子，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在出发之前，老爷子质问他的话。

“一定要那个女人不可吗？”

“这么多年还不够你放下一个人吗？”

“哪怕她身边的那个孩子是其他男人的种？”

……

半透明的窗户外透进几抹光亮，印在半低着头的棉尧身上。

卫铮坐在另一侧，却刚好在遮挡住的灰暗里。

眼前的棉尧细心温柔，她温柔的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手指，那把剪子精巧的剪下他每个狭长的指甲。

她像是永远在光里，带着他逃离这片灰暗。

哪怕他后来站在阳光下，心里唯一记得的也只有那个带他离开黑暗的女人。

所以这一趟，他非来不可。

棉尧不知道卫铮心里的小九九，只知道这个男人剪个指甲很是不老实。

“你听话，不要乱动，万一剪到肉可就不好了。”

棉尧并未抬头，倒是将卫铮的手抓的更紧了。

因为这一动作，卫铮似乎还真的不再乱动弹。

棉尧这才也能够顺利的将这个男人的指甲剪的干净。

“好了，看吧，干干净净，现在我们再去洗个手。”

棉尧说着便抓卫铮的手腕带他来到了水池边，舀水进盆，把卫铮的手暗了下去。

卫铮不出声，只像个娃娃般任由棉尧这般安排。

盆里的水有些凉，卫铮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，只因为棉尧的手就在他的手背上。

她的手真好看，虽然手指头有些皲裂，在凉水的刺激下露出了鲜嫩的粉肉，小拇指的指甲也似乎有些开裂，可不难看出这双看似白皙妩嫩的手也经过了生活的辛劳。

卫铮有些心疼，立刻将手抽了出来。

棉尧正准备回头去拿炉子上的水壶，就感觉有人抓着她的手远离了水盆。

“凉。”

棉尧再看向卫铮。

只一个字，让棉尧是又气又无奈。

“好，我们倒点热水。”

棉尧声音温柔，细心安抚。

热水倒入，棉尧这才再次抓住了卫铮的手放在水盆里浸泡，拿着之前罗海燕送来的檀香皂细细搓洗，直到一盆清水成了灰色。

正当棉尧拿着软布擦拭卫铮手的时候，老太太带着兜宝推门走了进来。

“奶奶，你们这是去哪里了？”

杜月仙和那帮看戏的人离开后，棉尧就发现这一老一少没了踪影。

“我们没去那里，就是去村长那里换了点东西。”

老太太年纪大了，可眼神很好。

看着卫铮这脖子上的伤口，在这寒风里一吹，搞不好还能弄成个冻伤，于是拿着家里的一些干粮，去村长家里换了两团毛线。

原本村长媳妇这毛线是打算给自己孙子织个毛衣的。

“给我吧。”

棉尧伸出手，从老太太的手里拿过了两团黑色的毛线。

毛茸茸的，捏在手里是真的柔软。

从这次卫铮突然跳出来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，棉尧的心里忽然对这个男人有了莫名的感情。

可这种感情更像是很早就有，只是持续的被尘封住。

现如今，那股莫名的感情渐渐的暴露在阳光里。

“你要给阿铮织围巾？”

老太太确问道。

“是，正好我最近也没什么其他事情，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
老太太还想说些什么，可看了看一旁的卫铮，他的眼睛可一直在棉尧的身上一刻没有离开过。

“那好，给你。”

夜色降临，棉尧点了一盏小油灯坐在了外屋的灶台前。

铁锅里蒸了些玉米馍馍，是棉尧准备给这三个人的早饭。

锅里的热气微晃，在这个外屋不禁更多了几分缥缈的仙气。

灶台里的火苗一窜一窜，摇摇晃晃在棉尧的脸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舞动着，手里的毛线针却是一刻也没有闲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