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仪道:“吃它的肉?此物也能吃吗?”
牛仵作笑道:“按理说是不能的,我曾经在洞庭湖那边住过一段日子,那里有个传说,说是这猪婆龙是龙宫的神官,不可得罪,就算有人打死了它,也不敢吃它的肉,那样做会招致祸患。”
杨仪道:“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类似的记载,说是这猪婆龙报复心极强,有人得罪了它,它就在那人过河的时候把船都掀翻了。当时只以为是传说,现在看来未必不真。”
毕竟这样的体型,若再长几年,一般的小船确实会给它掀翻。
牛仵作笑道:“果然不愧是杨侍医,这都知道。不过把这东西弄回来到底想干什么?如果真的要吃它的肉,那我可要先走了。”
他是个中年人,生得又糙,不修边幅。不是宁振那种小白脸行径,薛放觉着毫无威胁,便任由他跟杨仪你一言我一语。
听到这里,薛放才插嘴道:“谁要吃它的肉,生得这样难看,肉必定也不好吃,何况好好地又不缺一口吃食,干吗打它的主意。”
牛仵作笑道:“小侯爷的话很有道理,猪牛羊还吃不过来呢,非得想更新鲜的一口儿,也是烧得慌。”
薛放却道:“如今那些人说它是食人怪,如果它吃了人,人再吃它,那简直如同人吃人了……想想就够了。你只管先把它的肚子剖开,好好地翻一翻,看看到底有没有人的骨头、零件之类的东西,这样才可以判定它到底是不是食人怪。”
牛仵作连连点头:“说的是。不过这一只如此之大,总不会是成精了的吧,我若是把它弄开,它回头会不会找我报仇?”
杨仪道:“倘若它是食人怪,它伤人在先,咱们切开它,也是它罪有应得。倘若它不是,那就是被冤屈的,只要细细看过它所吃的东西,自然真相大白,那就可以给它洗脱罪名,它为何要报复呢?”
牛仵作笑道:“到底不愧是京城来的两位,都这般能言会道,我可是笨嘴拙舌,说不过你们。”
宁振迫不及待,杀气腾腾地说:“别管那么多,它只要祸害人,就饶它不得!若它记恨,只管找我就行了!”
他倒是想动手,可惜又担心这猪婆龙肚子里真有什么……他的力道不好掌握,再弄巧成拙。
于是牛仵作操刀,从猪婆龙身上看着相对比较软的肚皮着手,但就算是肚皮,皮质也十分坚硬,牛仵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,才刺入一个缺口。
这一会儿,杨仪却看到了在房中靠内的那具尸首,——正是大前天陈献叫弄上来的,如今还陈列在那里。
牛仵作吭吭哧哧解剖猪婆龙的时候,杨仪走到墙边,这尸首上被牛仵作洒了好些驱虫的香料,裹了细麻布,却仍是有些挡不住那些苍蝇之类……气味跟形状都有些不妙。
薛放瞥了眼,想叫她回来,又怕打扰她。
宁振本正专注地望着猪婆龙的肚子,一眼看见杨仪过去,错愕。
他不晓得杨仪的厉害,只以为她单单弱弱又是个女子,哪里见过那些,别给吓着了。
宁振忙叫:“杨侍医别过去,那个不好看……”
杨仪充耳不闻,扫了眼,竟把尸首腿上的布掀开。
宁振却给吓一跳,正欲去拦阻。薛放抬手:“别动。”顺便瞪了他一眼。
这功夫,杨仪细看被啃噬过的伤口,那里凑着两只苍蝇,正如痴如醉地吮吸,隐约还有什么东西蠕蠕在动。
杨仪忽略那些令人不适的小虫,只看向尸首的腿骨,以及伤口的痕迹。
宁振被薛放拦住,不晓得小侯爷的眼神为何如此吓人。
他不能动,只呆呆地望着杨仪发怔。
宁旅帅没想到这么一个干净秀丽的女子,会毫不在意那尸首的龌龊跟气息难闻,且镇定自若毫不变色。
连正忙碌的牛仵作也忍不住抬眸看向杨仪。
薛放由不得走了过去:“怎么了?有什么不妥?”一眼看见伤口处的蠕动,忙不由分说地把杨仪带离:“还看什么?怪呕心的。”
牛仵作听到这里便道:“就是说呢!我原先把他放在井里,阴阴凉凉又有水汽,至少苍蝇不至于这么多,烂的也轻,那位陈小爷跟宁旅帅非得叫我把他放在这里,若还不赶紧埋了,哼……”
宁振反应过来:“罢了,干你的活儿吧。”
杨仪同薛放转了回来,又盯着猪婆龙的大嘴。
她试着比量了一下猪婆龙的牙齿,那枚前齿有她大半根手指之长,且极锋利。
这会儿牛仵作切着猪婆龙的肚子,宁振有些紧张地注视。
杨仪若有所思道:“我虽不知道这猪婆龙是不是食人怪,但是那边那位腿上的伤……绝对不是它咬出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