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三娘虽然一心护着腹内孩儿,但她起初也十分厌恶,还想堕下。
只不过几次都不成功,加上后来被黄友兴各种作践折辱之时,唯有腹中胎儿似跟她心灵相通,故而逐渐改变了心情,格外疼惜。
她倒是能理解王娘子的心情,只是无言以对。
在放王娘子出牢狱之时,她跪倒在俞星臣跟前:“俞大人,您是青天大老爷,能够洗刷人的冤屈,只是我、我如今没有脸再回去见人,尤其是……”
她摸了摸肚子,痛哭失声:“我实在是不想活也活不了了,还不如当初没有救我,让我不能跟随丈夫而去,反而怀了孽种,我不如死了。”
俞星臣看她伏地嚎啕,任凭他心思灵巧口灿莲花,也不知从何说起,只道:“回去吧,再怎么说,活着……总比一死了之要强。”
王娘子抬头,突然间想到一件事:“俞大人,那位杨侍医呢?她、她是个最善解人意的,能不能求她……给我一副堕胎药!我、我实在不能留着这个孽种,除去他,我还能活,留着他,我只能死!”
俞星臣一惊:“她不会干这种事。”
他甚至没有问杨仪,而立刻知道她会怎么做。
王娘子道:“俞大人,求您问问她,或者您请她来,我当面儿求她……她是那样好心的人,总不会见死不救。”
俞星臣嘴角微动,他本来不想跟这女人再说什么,可此刻竟不由自主地说道:“她当然不会见死不救,但……此时对她而言,救了你,就要杀死……”那个孩子。
王娘子呆呆地听着:“我不信,我不信杨侍医会那么狠心!为了个不该存在的孽种祸胎,而不顾一个活人的生死吗?”
俞星臣拧眉想了会儿,道:“总之这件事,你不必求我,你若真有此心,或者……你去求她试试看。”
王娘子被点拨:“对,我亲自去求她!她一定肯的!”又疑惑:“可是、那太医杨家的门儿我怎么能靠边……”
俞星臣道:“这就与我无关了。”他拂袖离去。
忙完了这些,天色已晚。
灵枢从外进来:“大人,有一件事。”
见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,灵枢搓了搓手,上前给他按头。
“说罢。”俞星臣眉眼不抬。
灵枢说道:“今日听闻永庆公主进宫给皇太后请安,出来之时便接了杨侍医上车辇。”
俞星臣一抬眸。
灵枢看他一眼:“本来接杨侍医的杨二爷他们不知如何,都跟在后头。可车辇到了半路,却有夏家的绮姑娘骑马拦路,说是有人急病,竟把仪姑娘带走。然后……夏绮就动了胎气,一通忙碌,好歹顺利生产了。”
“公主……”俞星臣的眉头不知不觉皱起:“夏绮?杨仪……”
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,一摸袖中那物,身体蓦地坐直了。
灵枢打量他脸色:“还有一件、一件小事。”
俞星臣转头。灵枢就把今日扈远侯府请了金妩跟杨甯的事情告诉了他,俞星臣只淡淡地皱了皱眉,果然如对待一件小事般忽略过了。
此刻,侍从来说冯旅帅召见。
俞星臣起身前往,到了正厅,冯雨岩在看一份公文,见他来了便招手叫到跟前。
俞星臣行了礼,拐到桌后。
冯雨岩把手中公文递给他:“你看看,这是海州才来的文书。”
“海州?”俞星臣听见这个词,一惊,忙低头看去。
他看的很快,脸色也越发凝重。冯雨岩在旁道:“海州知县谭楼跟巡检司程瑶联名奏说,近来海州地方出现食人之怪,弄的人心惶惶,巡检司缉拿无果,反而折损了两名巡差……”
俞星臣道:“大人想派人前往?”
冯雨岩瞥着他:“你说呢?我本来想,十七倒是个干这种事的好手,偏他又受了伤……”
俞星臣迎着冯雨岩的眼神,目光闪烁,终于道:“若大人信得过,下官愿意前往。”
冯雨岩迟疑道:“你当真愿意?可……”
俞星臣道:“大人,巡检诸地司内案情,本就是下官的职责。”
冯雨岩忖度:“但此事说来甚是诡奇,若没十七跟你随行,我不放心。”
俞星臣道:“不是新调了陈十九郎回京么?十九郎也是一把好手。”
“对了,我几乎忘了还有他,也好,有他同你前往,我也能放心。”冯雨岩这才一笑,又看向俞星臣:“只是这次务必小心,海州不比京城,这案子又诡谲,务必留神。”
俞星臣微微垂首:“大人放心。下官定全力而为。”
冯雨岩叹道:“这样吧,你先稍事休整,看看后日出发如何?”
俞星臣略一思忖:“大人虽是好意,但事不宜迟,还是明日为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