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星臣举起惊堂木,刚要落下,忽然意识到什么。
瞥了眼旁边的薛放,微微放轻了力道。
“啪!”比起之前那几次恨不得把桌子拍碎的架势,此时动作堪称温柔。
薛放后知后觉,扭头看他,却不太喜欢这么没气势的声响,嫌弃地说道:“你没吃饭?”
俞星臣白了他一眼,看向苟七:“堂下人犯,你还不把你在南外城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一一说来?”
“少假惺惺的,”苟七冷笑着,哑声说道:“还用我说么?你们先害了我,又叫我说……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!我看你们巡检司办事就是这么不管有没有罪就往死里打,打死了我,正好直接就定罪了是不是!”
薛放没想到他还会两句:“你这贱人还矫情起来了。就凭从美娘那里搜罗出来的赃物,杀你十次都不够。”
俞星臣道:“先前苏有旺,王娘子,钱三娘都分别认出,娼/女美娘屋内搜罗出来的东西里有他们各自家里之物,据美娘所说,东西皆是你所赠送,你怎么解释。”
苟七的脸上掠过一点狡黠之色,竟道:“大人,我当然能解释,我整天赶着那些骡马到处走,捡东西那不是常有的事儿?那些东西都是我捡来的,我也不用否认。”
俞星臣道:“好个刁滑之人,你说你捡到的,为何那么巧,都是受害之人的东西?”
苟七却说:“大人,您方才不是说了吗,才有三个人认出来是他们的东西,这其他的可没有主儿啊。你怎么知道这些都是受害之人的?你们别想就冤枉我。”
薛放大为意外,本以为这是个粗莽的凶徒,没想到竟人不可貌相。
如果有这份机心,能犯了那么多凶案而不被人察觉,也就能说得通了。
俞星臣淡淡道:“你倒是反客为主了,你以为这些东西就是无主的了?告诉你,只要本官愿查,立即就能找到他们的来源。”
苟七显然不信。
俞星臣举手拿起那个松石的戒指,翻过来:“这个最简单,后面有个小小的‘宋’字。按照你作案的模式,要找到成亲不足两年姓宋的,难不难?”
苟七的眼神一变。
俞星臣又拿起那串珍珠项链:“这种项链,多出自小首饰铺子,要找起来自然有点难度,不过……”他将项链举高:“这上头有点鱼腥气,细看,穿珍珠的线上也有污渍,戴这个的必定是个渔家女,多半是南外城集市上的人……再一打听,你说难不难?”
苟七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已经有些撑不住了。
薛放掀了掀眉。
“方家娘子都说过她的桌子是玉品记所买,家中还有匣子留存,玉店内自然也有记录可寻。这里的物件,一样一样都有来历,只要查,自会水落石出,”俞星臣看看面前之物又看看苟七:“你没有你想想的那么高明,至少你该明白,今日你落入了巡检司手中,那是你的命走到头了。我如今还能心平气和审问,你且好好配合,可以免些皮肉之苦。”
苟七才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无赖脸色:“皮肉之苦,这位小侯爷已经先干了!”
“哦?我干了吗?”薛放站起身来。
俞星臣看看他,似乎想拦着,却又沉默。
薛放缓步走到苟七跟前。
苟七道:“你又想怎么样?”
“我觉着你有点不知死活太过天真,”薛放道:“你以为,之前那一脚就完了?”
苟七正皱眉望着他,薛放双手抱臂,抬脚踩到他那本已经血肉模糊的下面。
“啊!”苟七顿时大叫了声。
比惊堂木还要效果拔群,屋梁都跟着颤了颤。
血从他的伤处渗了出来,白瞎了杨佑维先前拼命洒落的止血散。
薛放不为所动,好整以暇地抱臂:“哟,脏了我的靴子。”
苟七像是被踩中了七寸的毒蛇,非人的剧烈疼痛发散,他想要拼命扭动,却又不敢动弹:“松开,松开!”嗓子都好像被什么划破了似的嘶哑难听。
薛放看着他惨白的脸,以及迅速渗出的汗跟泪,道:“明白什么叫皮肉之苦了吗?”
“薛十七郎!我……”
还没骂出声,薛放脚下一碾。
苟七张着嘴,直着眼睛,竟一声不响,头跌地,重新晕死了过去。
此时俞星臣才道:“你有点分寸,别叫他立刻死了。”
薛放道:“你太小看这狗东西了,他哪里那么容易就死。”回头吩咐:“拿凉水来!”
士兵们提了半桶凉水,用力向着苟老七头上一浇。
苟七狠命地打了个哆嗦,竟是生生地被泼醒了!
他惊魂未定,瞪着眼睛四看,却望见在旁向着他微笑的薛十七郎:“醒了?那就可以再好好玩儿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