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琅脸色一沉:“你进太医院之后,到如今,我哪里有故意刁难过你么?如今我不过是凭着我几十年的经验,提出了忧患所在,你为何不肯听?果真是目无尊长。”
杨仪见他突然变脸,目瞪口呆。
俞鼐在旁道:“林院首莫要动怒,有话慢慢说,老朽虽也时常觉着腹内有碍,但比先前已经强太多了。”
林琅哼道:“俞尚书,这么说是我杞人忧天了?你只管相信她,万一日后出了纰漏,却不知道该怎么料理……毕竟当初她开方子,可只是空口无凭。”
杨仪道:“林大人,我开的方子我自然会承认,何况当时俞巡检也在,就算我想抵赖,也抵赖不成。”
林琅阴阳怪气地说道:“如今你是太后跟前的红人,到时候真出了事,你张嘴否认,谁还敢为难你么?”
杨仪忍着气恼:“那林大人的意思要如何呢?”
林琅思忖:“既然空口无凭,那你敢不敢立字为据?”
“怎么说?”
“就、写明了是你主张用酒制大黄的,且保证用了此药,对俞尚书之患并无任何差错,也不会引发其他病变。倘若有,你就自己请罪,或者干脆……就主动退出太医院,如何?”
杨仪听到“退出太医院”几个字,心头一寒。
她本以为林琅是个好人,毕竟对她多方提携照料,如今却好像图穷匕见。
原来绕了这一大圈,也是跟那些小人一样的见识?
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,错看了他!
杨仪冷笑:“既然林院首执意如此要求,我又能说什么?可以。”
俞鼐从旁犹豫:“这就不必了吧?何必较真呢?”
林院首沉声道:“用药之说,必须较真,我便要打打她的气焰,让她长个教训。俞大人,不如快写字据,让她立字画押。”
“这……”俞鼐还踌躇。
杨仪被林琅气到,竟也决然说道:“尚书大人不必如此,按照林院首所说做就是了。我自问此药绝对无误!只要俞大人善加保养,至少五年之内保你无恙!”
俞鼐看他们针锋相对,叹气道:“你们……罢了罢了,我写就是。”
管事送了纸笔上来,俞鼐一挥而就:“林院首且看看,如何?”
林琅走了过去,接在手里,竟出声念道:“今有太医院杨仪杨侍医,为俞某腹疾,开酒制大黄一剂,为保无恙,立字为据。可以。”
他看杨仪:“杨仪,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”
俞鼐也道:“是啊是啊,签了名可就不能反悔了。你可要想好了再……”
“我已经想好。”杨仪走过去,也并不细看俞鼐所写,只接过管事递过来的笔。
林琅贴心地伸手指了个位置,杨仪一挥而就,林琅又送上印泥,杨仪看他一眼,狠狠地摁了个清晰的手印。
“可以了么?”她做了这些,冷冷地问。
林琅唇角一动,欲言又止,递给俞鼐。
俞鼐接过去,连连点头:“很好,很好。”
杨仪道:“既然这样,我便告辞了。”
俞鼐笑道:“杨侍医且慢。”
杨仪回头,不知他还有什么话说。
俞鼐竟问道:“杨侍医要去何处?”
杨仪疑惑:“自是回府,俞大人若还有什么别的吩咐,只管说。”
俞鼐道:“这里就是杨侍医的府邸。又何来告辞之说?要说告辞,那也是老朽跟林院首不打扰了。”
俞鼐说着,竟迈步往外走去。
林琅嘿嘿一笑,也跟上。
杨仪呆看俞鼐一本正经的,心中一凉,觉着这老头是不是肚子好了,又坏了脑子。
难道真的她用药有误了?
“俞大人留步!”杨仪赶忙拦住他:“您在说什么?这里明明大人的宅子。”
俞鼐道:“是吗?”
林琅也笑:“不是吧。”
杨仪惊疑不定,无奈:“俞尚书,林院首,请莫要跟晚辈开玩笑。”
俞鼐笑道:“我虽偶尔也喜欢玩笑,但此刻还真不是。”说着,俞鼐一招手。
那俞家的管事上前,把一份东西送了上来。
俞鼐拿在手中看了会儿,交给杨仪过目:“请看。”
杨仪疑惑地接在手里。
垂眸看时,脸色大变。
这竟然是一份清楚明白的地契转让合约,写的是此处宅邸、屋子共多少多少,由俞鼐转给太医杨家杨仪接收,某年某月某日,下面竟是杨仪的落款跟手印。
杨仪呆若木鸡,忙定睛细看自己的落款,猛地抬头:“老大人,这是我刚才……”
“这是你刚才亲自写下的。”俞鼐的眼中闪出几分“狡诈”的光芒,“杨侍医可不能抵赖吧?我先前原本也提醒过,写了就不能反悔了。”
“但那是……”杨仪看看他,又看向旁边满脸笑意的林琅,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“中计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