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放震惊:“俞巡检有不同看法?”
俞星臣道:“不管如何,未出世的孩童有什么过错?就算钱三娘杀人当死,律法还要因她有孕而网开一面,可见罪不及婴孩。”
钱三娘听了这句,含泪一笑:“多谢俞大人。”
“本官不过是据实而言,”俞星臣面色温和,道:“方才你问你死后,孩子当归何处,本官已经告诉了你。那么你也该把实情告诉本官了吧。”
钱三娘摸了摸肚子:“这孩子,确实不是黄友兴的。但也不是奸/夫的。我自从嫁入黄家,从来操持内外,恪守妇道,并没有什么奸/夫。”
俞星臣道:“说下去。”
“此事极为离奇,”钱三娘低笑道:“只怕我就算是说了,官爷也未必会相信。”
“你只管说,信不信,我们自有判断。”
钱三娘闭上双眼,脸上屈辱跟愤怒的表情交相闪烁,她回想过往:“那是在四个月之前。”
那天也是晚上,钱三娘听见响动惊醒。
室内黑暗,她只瞧见两个人影扭打在一起,其中一人正是黄友兴,但他不敌对方,很快被人制服。
钱三娘刚要起身,一把菜刀就架在了黄友兴的脖子上,那人低吼:“不想死就老实点!”
黄友兴见大势已去,吓得发抖:“别、别动刀子,有什么好汉只管说……”
钱三娘惊慌失措,跟着说道:“钱我们也有,只管拿去。”
这会儿,另一个人影从墙边走了出来,接过前面那蒙面人的刀,依旧贴着黄友兴的脖子。
之前打斗的那人却走到炕沿边上。
接下来的一番话,跟方家娘子的讲述大同小异。
不同的,是钱三娘跟黄友兴两个人面对此事的态度。
钱三娘起初当然是不肯,可是菜刀在黄友兴脖颈上一沉,他的心就凉了,忙道:“好汉,可以商量,不要乱来。”
蒙面人则望着钱三娘狞笑:“你要当寡妇?还是要你们夫妻都无事?就看你的一句话了。”
钱三娘惊恐地望着黄友兴,只顾摇头,哀求:“我们给钱行不行?你们要多少都给。”
“少废话。”蒙面人不耐烦。
黄友兴当然也不乐意把自己的娘子送给别的男人糟蹋,但要不乐意,那送的就是他自己的命。
他只能咬牙说道:“三娘!留得青山在,不愁没柴烧!好歹别先送了我的性命!”
钱三娘叫道:“丈夫、我……我不行!”
黄友兴感觉那刀在脖颈上越来越紧,便望着三娘,含泪道:“娘子,咱们恩爱一场,我当然也不愿意你干这种事……可是事情有轻重缓急,如今你这样做,是为救我的性命,我自然是感激你!咱们夫妻只要还活着,以后自然仍旧恩爱,我、我对天发誓绝不会亏待你!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!”
钱三娘不肯答应,也是因为觉着若是被玷污了身子,以后就不能做人了,也是一死。
如今大不了跟黄友兴同死,也算是全了夫妻之意。
可听黄友兴如此恳切的相求,钱三娘心中动摇,如果能好好地活,谁愿意死?
加上黄友兴又不住口的许诺,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。
薛放听了这话,撇嘴。
这黄友兴比方炜都不如,不过也难怪他,就如陈献所说,生死之前极考验人的。
钱三娘道:“我本来不想应允的,宁肯夫妻同死,可是黄友兴他一再恳求,就差给我磕头了。我心想……如果夫妻们以后还是和和美美的,我、我也……”
俞星臣不动声色地问道:“然后又如何?”
“然后……”钱三娘吞咽了一口唾液,定神,脸色却变得极其苦悲。
那蒙面人逞凶的时候,场面甚是不堪,他有意弄出许多动静,又或捏或掐,逼的钱三娘也痛呼出声。
黄友兴几番抬头,当看见眼前情形之时,又赶忙死死低头。
折腾了好久,蒙面人终于偃旗息鼓。
钱三娘已经半是晕厥。
只感觉到蒙面人离开自己,下了炕,似乎跟黄友兴说了几句什么。
她害怕对方出尔反尔会再害了黄友兴,强撑着起身看去,只听见一声门响,那两个人走了。
而在她面前,地上扔着一把菜刀,正是他们家厨房的。
黄友兴背对着她站着,双腿筛箩似的抖动,一股骚气在室内弥漫,原来是他已经吓得失禁了。
当天,夫妻两都是惊魂未定,一天不曾露头。
黄友兴还竭力安抚钱三娘,许诺大家从此不再提起此事。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,仍旧好好地过日子就是了。
钱三娘闻听那些话,也觉安慰。
但数日之后,钱三娘觉察,黄友兴对她的态度,跟先前已经有些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