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十七郎更加不确定的是,自己倘若进了屋内,见了她,还会不会相安无事。
只是略一想那副场景,他就已经觉着烈火焚身,无法按捺了。
幸亏如今人在屋顶上,夜风微凉,将他身上那股热气逐渐吹散。
起初,薛放是坐在屋顶上的,放眼四顾,就怕那神秘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。
那狮子猫起初还陪着他,趴在他的腿上,不知过了多久,便又悄悄地跑的没影儿。
逐渐将到子时,并无异样,薛放乏了,便在屋顶上躺倒。
他闭着双眼,耳朵却仍是听着周遭动静。
朦朦胧胧中,他听见杨仪咳嗽了几声,她起了两次,坐了会儿……除了这些外,还算安宁。
次日寅时,薛放只觉着胸口极其沉重,就好像有人压着他的胸,拼命用力想将他摁死。
薛放皱眉睁开眼睛,却惊愕地跟一只雪白的猫头面面相觑。
原来是那只狮子猫不知何时去而复返,竟是在他的胸口上舒服地趴下了。
薛放惊得一抖,几乎忘了自己人在屋顶上,身子随着倾斜。
狮子猫感觉不妙,它大概是不想掉下去,于是奋力伸出爪子往上一勾。
薛放只觉着眼底一点白影闪烁,脸颊处随之刺痛。
依旧是寅时过半,天还不亮。
模糊不清的晨雾中,传来一阵马蹄声响。
薛放定睛看向前方,见晨雾之中跑出一匹马来,马上的人清俊的脸,神情淡漠,不料目光转动间,他蓦地看见了薛放。
他显然是没料到竟会在这时候见到薛十七郎,不由震惊,手上的缰绳下意识地一勒。
薛放也惊讶地望着对方:“顾大公子?”
马背上的正是顾瑞河,他垂眸看着薛放,手把缰绳握紧了几分,仿佛有点局促不安,但仍是镇定点头:“小侯爷。”
薛放诧异:“你这是从哪里来?有什么急事?”
他本是好奇,单纯地问问,不料顾瑞河却转开头:“呃……一点私事。”忽然他跟意识到什么一般问薛放:“小侯爷这又是从哪里来?”
这下轮到薛放支吾了:“呃……我也是有一点私事。”
两个人一个马上,一个马下,四目相对,彼此看了半晌,顾瑞河拱手道:“小侯爷,我还有事,改日再说。告辞。”
薛放也干笑:“不送不送。”
顾瑞河打马去了。
薛放回头:“奇怪,我刚才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,我又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……”
又想:“倒是这个人,古古怪怪的,他这大清早的跑来跑去是为了什么?而且身边也没带随从。”
这么一想,顾瑞河竟跟他似的,只不过人家比他多了一匹马。
薛放突发奇想:“他总不会是出来会他的相好儿吧?”
这念头才冒出来,便呸呸地吐了两声。
十七郎想,就算顾瑞河出来找他的相好,那也跟他没关系,且跟他完全不同,毕竟他可不是出来胡闹的,他只是担心那神秘人对杨仪不利……虽然昨晚上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,那也不是他有心的。
寅时才一刻,俞星臣就醒了。
这两天大概是在病愈之中,病去如抽丝,加上始终劳心劳神,竟叫他无法安枕。
俞星臣洗漱妥当,走出院门。
整个巡检司中的人多半还在沉睡之中,静悄悄,俞星臣正欲往前厅去,突然听到脚步声响。
俞星臣以为是巡逻的侍卫,抬头,却见薛放正打着哈欠从门口走过。
“小侯爷?”俞星臣不由叫了声。
薛放几乎要经过了,脚步一顿,扭头,跟俞星臣打了个照面。
俞星臣惊讶地看着他:“你……你这是从哪里来?”
薛放双眼微睁,显然是没想到俞大人竟“半夜”不睡在这里晃悠。
“我、我那个什么……”薛放支吾了声,往外指了指,却忽地问道:“你怎么……是没睡?”
“睡了,刚起。”俞星臣凝视着他,琢磨他方才那含糊不清的那一声是何意思。
薛放却道:“那……待会儿再说。”他顾左右而言他,恍若无事地闪身去了。
俞星臣留心到他下颌上仿佛有什么伤痕,可惜还没来得及细看,薛放已经去了。
皱眉走到院门口,俞大人转头,只看见少年的身影在门口一晃,不见了踪影。
他这逃跑起来的姿态,还真是动如脱兔。
俞星臣思忖了片刻,心头微沉。
天慢慢地亮了,巡检司内热闹起来,薛放一个鲤鱼打挺起身,叫斧头跟屠竹打水,匆匆地把身上洗了洗。
斧头吃惊地望着他的脸:“十七爷,脸上是怎么了?”
薛放几乎忘了,摸了摸:“看得出来?”
斧头叫:“还看得出来呢,除了瞎子都能看的很清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