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往下,从脚底处的束骨穴,足通谷,至阴穴,向上,依次序是昆仑穴,跗阳穴,飞扬穴一直到了膝弯处的合阳,委中。
杨佑维下针的时候,杨仪一直在号闻北蓟的脉。
闻北蓟的脉还带些弦滑之意,甚至比先前更涩了些,杨仪垂首,想起先前薛放将他一把擭开撞在墙上。
当时俞星臣问闻北蓟的脑伤是怎样伤的,似乎指向薛放昨夜进闻府之事,杨仪才说是旧伤复发。
但是……闻北蓟体质本差,焉知这连番的碰撞,是不是加重了他的脑风。
甚至方才那一次,薛放是挟怒出手,只怕闻北蓟在脑疾之外,也有些许内伤。
她心事重重,又想起闻北蓟那句“要你陪着我”,当时杨仪并没细想,只当他是少年之语,可现在……
指腹底下的脉突然急跳了两下,杨仪蓦地抬眸,正看见闻北蓟起了变化的脸色。
闻北蓟还没有睁眼,先咳嗽了声。
杨仪起身想要后退,闻北蓟的手一动,竟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指。
少年的手很软,杨仪却受惊似的,忙挣脱,退后一步。
闻北蓟毕竟不是当初那个在夏府初见的少年,他让人琢磨不透,让杨仪望而生畏。
俞星臣看了看她,上前道:“闻公子。”突然发现一点血渍从他的嘴角渗了出来,俞星臣自袖子里摸出一块手帕,给他轻轻擦拭。
闻北蓟的眼珠动了动:“不要问我,我不会说。”
他甚至没有睁眼。
俞星臣窒了窒。
闻北蓟又咳嗽了两声:“抱歉,我不能说,我可以死,只是父亲爱护我一辈子,我不能害他。”
俞星臣皱眉,忽然他道:“公子不能害闻大人,那么霜尺呢?”
“霜尺,霜……”闻北蓟喃喃:“她怎么样了?”
“她的伤有所好转,但要是定罪,以她的身份,只怕一个凌迟是逃不了的。”
“凌迟……”闻北蓟慢慢睁开双眼。
俞星臣道:“小闻公子,你已经杀了两个无辜女子,是还想再害死第三个么?”
闻北蓟的眼珠直着,没有看任何人。顷刻他闭了闭眼睛:“你不用骗我,就算我承认,你会放过霜尺吗。”
没等俞星臣回答,他说:“你不会,我知道的。”
俞星臣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,就算闻北蓟认罪,霜尺也是同谋,再加上她的身份,就算巡检司要放她,顾家那边也势必放不过。
但这是他跟闻北蓟交换的唯一筹码。
“闻公子,我可以尽力,毕竟……霜尺是被胁迫,而她没有伤及顾衙内。我会替她争取最大生机,至少会保住她的性命。”
这句话倒是诚心诚意的。
闻北蓟停了停:“我不要你答应我。”
俞星臣惊讶:“这……”
“我不要你答应,我要仪姐姐答应。”
俞星臣越发惊讶,转头看向杨仪。
杨仪已经到了门口,闻言愕然。
她并不想蹚这趟浑水,事实上方才就已经在后悔。
杨仪更加不能答应闻北蓟,因为她很清楚,她答应了没有用,真正做主的是俞星臣。
“我不能。”杨仪立刻拒绝。
俞星臣却看着她:“你当然可以。”
杨仪望着他,匪夷所思,他多半是又想叫她虚与委蛇地应下来,然后回头再当什么事都没发生。
“可惜俞大人不是金口玉言。”
俞星臣听出她的嘲讽:“但你可以是。”
杨仪眉头皱起:“俞大人,这是你的案子,别把我拉扯进内。”
俞星臣道:“你不是想要真相吗?难道这次,真相不重要了?”
杨仪重重地吁了口气。
他们说话的时候,屋内除了主簿,门外站着的,是刚刚返回的顾瑞河跟闻北宸,两人一左一右,井水不犯河水。
闻北蓟从码头上遇到了王六说起,慢慢地,说到了杀死泗儿。
再往下,就是顾瑞湖发现了,要挟他。
闻北宸的脸色极为难看,但他一言不发。
顾瑞河也好不到哪里去,两个人不同身份,几乎敌对,但脸色却是你追我赶般的难看。
在说到杀死顾瑞湖那天的时候,闻北蓟先是静了静,才继续说道:“是、是我要挟霜尺,我叫她陪着顾瑞湖,我趁机偷偷地潜入进去,将他杀死,我、我还想杀了霜尺灭口,可惜,没有把她杀死,她后来叫了起来,孙衙内跟曹公子就进去发现了。”
在场的人,脸色各异。
俞星臣明知道他在说谎,但是这番谎言,却是要把霜尺给摘出来。
他回头看主簿,早已经奋笔疾书。
闻北蓟说完这件,道:“还有什么要交代的?”
俞星臣定神:“你……为何说王六有病?是什么病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