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公子道:“那个王蟾快死了。”
杨仪跟俞星臣都愣住了。
“你、你说什么?”杨仪有点迟疑地问。
闻北蓟坦然道:“仪姐姐不是担心那个王公子的情形吗?他快死了。”
俞星臣忙叫人去探视,灵枢很快回来:“王蟾突然高热,杨大公子说只怕不妙。”
王蟾父母的哭声传了过来。
闻北蓟看杨仪:“姐姐想救他吗?”
杨仪觉着奇怪:“我自然是想,可毫无把握。”
“我可以帮姐姐。”
杨仪怀疑:“你?”
她原本对于闻北蓟的印象不错,怜惜这少年天生体弱,毕竟她自己也是如此,见不得别人跟她一样受那些苦。
可没想到,闻北蓟竟是那骇人听闻的花魁被杀案的幕后凶手。她没见过解语,但见过泗儿,就已经够了。
此刻在她眼里,这少年已经不似当初才相见时候那样柔弱无害,倒像是个戴着温顺面具的恶魔。
闻北蓟的目光黯淡了几分:“仪姐姐,你讨厌我?”
杨仪微怔。
闻北蓟歪头凝视她:“你真讨厌我吗?因为我杀了那些人?”
杨仪道:“我不是讨厌你,我只是讨厌所有滥杀无辜的行径,随意践踏无辜之人的性命,对我而言,是绝对不能饶恕的。”
闻北蓟认真地把这句话想了想,眼中突然冒出泪来:“我知道了。仪姐姐,我错了。”
杨仪越发怔住,闻北蓟吸了吸鼻子:“我以为治好了王六,没想到他更坏了,还害死了解语姐姐……王蟾没有病,我却对他用针,我不该对他用,我该对我自己用……”
俞星臣越听越觉着奇怪:“闻公子,你说什么对自己用?”
闻北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,道:“我跟王六一样,我也病了呀。”
杨仪呆了呆,忍不住跟俞星臣对视了眼。
闻北蓟说了这句,却又忙道:“对了,仪姐姐,你想救王蟾是不是,我能救他,我救了他,你就别讨厌我了好不好。”
杨仪顾不得理会别的,毕竟人命关天:“你真的能救他?怎么救?”
闻北蓟歪头想了想:“总之我有法子,你信不信我?”
杨佑维那边派了人来,叫杨仪快快过去,说是王蟾已经撑不住,而大公子也是黔驴技穷。
似乎没有别的更好选择。
闻北蓟,杨仪,杨佑维,三人在王蟾的床前。
俞星臣跟灵枢在他们身后。
王蟾的父母立在外头,短短两天,形销骨立,满头白发,脸上还带着泪痕。
闻北蓟道:“姐姐要小心,原先的这支针入了太久,已经有些不好取了。”
杨仪手中的银针正慢慢地刺入了王蟾的前神聪,而杨佑维则用一支小而精致的镊子,在杨仪针入一寸之时,也随之慢慢向外一寸,几乎动作同步。
只听闻北蓟道:“他的头就像是一个天衣无缝的鸡蛋,原本好好的,针刺入进去,就会引发里头的气动。如今已经好几天了,若贸然拔出,里头的气一定会乱作一团,只会让他速死,可如果从另一处刺入,就会起牵制作用,相对缓和。不至于陡然伤及。”
杨仪复又取针,刺入王蟾的左神聪,杨佑维额头冒出了汗,一边盯着她动作,一边艰难地向外拔那支夺命针。
榻上的王蟾闭着眼睛,手指却一阵乱抖。
两个人的动作一起停了,闻北蓟道:“不要紧,这是因为动了脑,牵动他的手上经脉。”
一直到杨仪将其他两处神聪穴针入,百会穴上的那支针总算露出了大半,杨仪抽空号过王蟾的脉,果然还算平和,并没有异动。
又或者是闻北蓟给的那“麻沸散”的效用。
杨佑维吃惊地看看杨仪,又看向闻北蓟,无法形容心中所感。
就好像一切都很顺利,闻北蓟却皱了皱眉。
杨仪看见:“怎么?”
闻北蓟道:“我要告诉你,针就算没了,他的脑也受了损伤。就算再用药调治,有些伤也无法恢复,虽然命应该会保住。”
“损伤,是何意?”
“或许,他从此会变得更好,或许会一如往常,更或许……”闻北蓟笑了笑,笑容有些古怪:“会变得……像是王六跟我一样。”
“王六、你?”
闻北蓟道:“他们不相信我,仪姐姐,我告诉你,王六真的是有病的,他的这里……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,“我若不管,也许有朝一日他仍会干出很可怕的事情。”
杨佑维忍不住:“你刚才说,你也一样?”
闻北蓟摸摸自己的头:“是,我也一样……其实那支针,我是想扎给自己的。”
杨仪跟杨佑维都有些悚然。
闻北蓟却又看向杨仪:“姐姐不用怕,你若是不相信我……等、打开我的脑颅看看就知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