倘若他不是那花魁被杀案的真凶的话,倒还算是个可教的小子。
薛放眼见这父子两个不再说别的,他自己便向后跃去。
他本来不知道闻北蓟的居所,正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,鼻端突然闻到一股异香。
薛放心头一动,循着花香气而去,几个起落,便到了一处院落。
就算是黑夜里也十分醒目,墙头上是大片大片的蔷薇,雪白色,一朵一朵,夜色里看着如同星星坠落。
而且俯瞰下去,院子之中浓淡浅深,竟也种了不少的花卉,故而才这样香气扑鼻。
薛放惊讶:“没听说闻府有什么小姐,难不成是闻北蓟的院子?种这么多花……这是把他当女孩儿养?”
还真给他猜着了,那正是闻北蓟的居所。
薛放躲在屋顶的时候,两个巡夜的仆人提着灯笼走过,小声地说道:“今儿小少爷可是差点进了巡检司。”
“听说了,还是为了那花魁被害的案子。好好地怎么会牵连进这案子里呢?真真吓人,听说少爷都吓坏了。”
“唉,小少爷的身体本就不好,这次幸亏没有大事。”
“叫我说,老爷就不该叫小少爷整日在外头玩耍,最近京内这么乱,万一出点儿事可怎么是好。”
“你知道什么,这是老爷的苦心,小少爷……”
薛放跟着靠近了些,那两人却开始咬起了耳朵,低低窃窃,什么也听不见了。
十七郎暗自抓了块石头,几乎没忍住要出手把他们打开。
好不容易克制住了,十七郎见无人,纵身跃进了闻北蓟的院中。
才落地,就被形形色色的香花包围,他啧啧称奇,来不及细看,就听屋里有丫鬟的声音道:“少爷,喝了药,还是早点睡吧,不然明儿眼睛眍,大人就要看出来了。”
“不忙,你们先睡吧。”
不料丫头们并没有听他的,仍是各种相劝,闻北蓟似没了法子,便道:“也罢,点个甜香吧。”
丫头们领命,取了一支点了。
人影走来走去,似乎大家各自安歇了。
屋内很快没了声息。
院子里格外安静,时不时有几声虫儿鸣叫,弱弱的。
薛放躲在一丛不知道是什么的花架子下,本以为这种地方,又是夏日,必定蚊虫多,谁知并没有来咬他的,连鸣叫的草虫都少。
他左顾右盼,突然想起杨仪之前在蓉塘的那个院子,曾为了防蚊避虫,她似乎种了不少的药材,比如野决明,凤仙花,薄荷等。
难道闻北蓟也用了差不多的法子?
正在诧异,却闻到一股很淡的香气,从半开的窗户里透出来,薛放闻了闻,想到闻北蓟先前说点香,应该就是这种。
正在这时,屋门吱呀了声。
薛放一怔,定睛细看,却见闻北蓟披着一件外衫,站在门口。
薛放躲得很好,自信闻北蓟看不到他。
而闻北蓟站在那里,也不像是看到薛放的,他只是左顾右盼,像是在找什么。
看了会儿,闻北蓟小声道:“十七爷?”
薛放一惊!汗毛倒竖,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形。
正不知该不该现身,闻北蓟又唤道:“十七爷,我知道你在,你出来吧。”
薛放十分纳闷,不过已经给人说到这份上了,再不现身,可就太寒碜了。
当下十七郎一闪身,自花丛后走了出来:“你怎么知道我来了。”
闻北蓟先是吓了一跳,定睛看是他,才松了口气:“我当然知道啦。”
薛放盯着这个在今日之前他一直没正眼看过的少年,心中警铃大作。
闻北蓟指了指院子里的花草:“我对这些可熟悉了,但凡多个人,我都能察觉。”
“那你怎么知道多的是我?”
闻北蓟道:“十七爷身上的气味跟别人不同。”
“气味?”薛放吃惊,抬起袖子闻了闻,赶紧一想:这两天虽然忙,但他忙里偷闲是洗过澡的,不至于什么气味会大到从院子里袭到屋内吧。
“不是那种气味。”淡淡的夜色里闻北蓟笑了笑:“十七爷不懂的,只有我能闻到。”
薛放有点窒息:“你倒是说说看。”
“嘘。”闻北蓟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薛放被他这般,凝神一听,才听到墙外似乎有脚步声,但是隔得还很远。
“是哥哥。”闻北蓟小声说。
果然,又过了会儿,院墙外有人道:“看样子是已经睡着了,这就好。你们明儿多上点心,好生看着小少爷,切勿叫他再自己出府。”
吩咐了几句,脚步声远去。
薛放盯着闻北蓟:“你怎么知道是他。”
闻北蓟道:“我自然最熟悉哥哥的气味。”
薛放仍是满腹疑惑,闻北蓟便道:“就像是院子里的花一样,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气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