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年喜出望外,浑身发抖,向来焦灼的心才总算平了,父子三人感激涕零,齐齐道谢。
薛放送杨仪上车,告别了付逍屏娘等其他众人,往内城而去。
付逍目送他们去了,自己进了院子,石大娘双手合什念了会儿佛,对屏娘道:“我说这大小姐是观音菩萨化身,不然怎么这样年纪,又这样能耐,这一转眼的功夫,又救了一条性命。”
屏娘也是满脸爱惜,赞道:“谁说不是呢,我见了她只觉着又敬又爱。”
闲话了会儿,屏娘进了院子,见付逍正坐在门口出神,屏娘笑道:“大哥,又想什么?总不会是十七爷他们才走,就又想他们了吧?”
付逍忽然道:“之前里长曾经提过,叫我去训练乡兵,一个月也有八百钱拿,我不稀罕去伺候他们,所以拒绝了。”
屏娘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:“大哥不愿意理他们那就不去,也没什么。”
付逍道:“我向来一直不干正事,你怎么也不说说我,还是觉着我已经老迈到该躺着等死了?”
“大哥!你怎么说这话?我怎么会那么想?”屏娘急了,眼圈都红了:“你向来照看我跟小风,感激还来不及,我要有那心我即刻就……”
“你听我说,我只是觉着,因为我懒怠,有时候你没有钱花,只管四处去借,你也不让我知道,我给你钱你还只管说有,”付逍低着头,咕哝道:“我想答应他们,好歹领那八百,再加上兵部的五百,这样的话兴许能宽绰些。”
屏娘隐约听出一点什么来:“大哥,你……”
付逍道:“方才十七小子说,我居心不良,让我认你当干女儿……”
屏娘脸色发白:“什么?大哥!我……我……”她虽然利落痛快,但有些话到底还是说不出口,终于一咬唇,低声:“我的心意难道你不知道。”
付逍抬头:“屏娘。”
他眼见是近五十的年纪,只因为多年嗜酒落魄,不修边幅,才显得越发苍老。
这两日吃着药,又戒了酒,稍微收拾,看起来俨然四十不到,又是个习武出身,精气神儿在那里,他的相貌又周正,自然仪表非俗。
屏娘是个极聪明的女子,之前跟付逍朝夕相处,嘴上不说,两个人心意早都通了,方才付逍突然说什么要去训练乡兵,她已经极为意外,又听付逍这么问,就知道了。
“先前要不是大哥,被那起闲人朝夕骚扰,我早不知哪里去了,如今你不嫌我带着个孩子,我……我高兴还来不及。”屏娘鼓足勇气,绞着手:“其实……我知道,原本是我高攀了。”
之前屏娘只晓得付逍是个军汉,并不知道他的地位,如今见薛放亲自前来,就知道他的来历非凡。
“什么高不高攀,”付逍最不喜欢这些话,他握住屏娘的手:“你愿意我愿意,那就行。你带着晓风跟了我,我必会好好照看你们娘俩。”
他把薛放那些话听进了心里,心想自己这把年纪了,倒也不用怕人笑,屏娘又且无依无靠,不如两个人一起依偎着互相取暖过日子吧。
他之所以要去应下里长给的差事,也是想谋正经差事,可以养家。
屏娘流了泪,点点头,只觉苦尽甘来。
一路上,薛放忧心忡忡,似有心事。
他并没有送杨仪回杨府,半道在路口就下了车。
“杨二哥,好好把仪姐姐带回去,明日我去府里看望。”
杨佑持跳下马:“你不去府里坐坐?又有事忙?”
薛放看了眼车厢,瞧见杨仪掀开半边车帘正打量他:“是有一点事。要先去处理。”
杨佑持遗憾,又叮嘱:“那我明儿专等你,可别失约了。”
“放心。”薛放跟他告别,又跑到车窗处: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杨仪颔首,叮嘱:“凡事谨慎。”
“少喝酒,”薛放不等她说就自己说了,又笑:“再不喝了。还有那搭帕,你可好生收着。”
“知道了,你去吧。”杨仪把帘子放下。
目送马车走了,屠竹牵着一匹马走过来:“十七爷,现在回巡检司?”
薛放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:“在羁縻州的时候,月俸是不是你管着的。”
屠竹眨了眨眼:“是啊。十七爷要用吗?”
薛放眼前一亮:“有多少?”
屠竹道:“先前从南边回来的时候我点看过,扣去之前用的,大概有三四十两。”
“多少?”薛放只觉着匪夷所思,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觉着可能少听了个什么字。
屠竹被他的反应吓到,有点不确定地:“三四……十两吧,我回去再数数。”
“怎么会这么点儿?”薛放叫起来。
“这、这已经不少了。”屠竹睁大双眼,简直怕他怀疑自己私吞,也不顾这是在大街上,掰起手指跟他算账:“之前旅帅每个月有两千文,大概折合二两多点银子,一年最多三十两,可旅帅时不时地请人吃酒,应酬,还有衙门里的人,或者别的什么人偶尔有个手头欠缺跟你借,你也统统都借了,可还回来的极少,这些开销已经去了一大半……到现在能省下三四十,已经是不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