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出门的时候,白淳正乐呵呵地逗孩子。
俞星臣看着他笑的眉眼舒展的样子,觉着做人如白淳,傻乐天真的,什么事儿也不往心里搁,倒也不错。
他一宿没怎么睡,还要忙着去巡检司查阅昨儿审讯的证供等等,以及昨晚上章台的那案子。
叫灵枢去茶楼取了两块滚热的毛巾,在轿子里把手脸擦拭了一番,正准备趁着路上的功夫稍稍假寐,就听到灵枢说:“才听了消息,说是今日漕运司的顾司使将往端王殿下府。”
俞星臣睁开眼睛,睡意在瞬间没了。
次日黄昏,俞星臣约了杨甯在茶楼相见。
杨甯昨儿已经听说了白淳府里的事,如今她在顾家住着,更自在些,今日出来也并未特意换男装。
俞星臣斟了茶,轻轻放在她面前。
杨甯道谢,尝了口:“这是紫芽龙苞,南边来的?”
俞星臣道:“是哪里尝过了?”
杨甯抿唇:“我外公家里什么没有?”
俞星臣也笑:“我倒忘了,顾司使家里自然天南地北宇内海外的东西应有尽有,这个倒也不算什么了。”
杨甯道:“俞大人是特意约我出来品茶的?”
俞星臣抬眸:“白府的事情,你大概听说了?”
杨甯道:“这件事谁还不知道呢?只是白寺丞怎么竟留着那孩子了?”她没有细说,但是在发生了此事后,京城内但凡听说了案子的人,对于万蕊儿万锈白渝等还罢了,唯一谈论最盛的,竟是白淳。
无非是说他不是男人,窝囊,绿/帽子……还养着野/种之类,种种诋毁不堪的词呼啸而来,当然也有同情他的……可跟那些辱骂诋毁的相比,简直不值一提。
除了这个外,众人感兴趣的只有万蕊儿如何给他戴帽,如何跟三个男人周旋,瞬间又流传出无数荒诞不经的风流故事。
对案子本身的是非曲直,却反而模糊了。
俞星臣听出她话中的不赞同:“嗯?”
杨甯道:“这岂不更惹人非议了?”
俞星臣道:“我也劝过他,只是他想要如此,就罢了。”
杨甯虽不敢苟同,不过倒也没说别的,只玩着茶杯。
俞星臣打量她:“甯儿,此事之前,你曾跟我说不知登老爷的药开的如何,叫我留心,你说你是怕登老爷久不给人看诊,恐会失手,保险起见……你是真心这样以为的?”
杨甯早料到他会问。
真如杨仪记得此事,杨甯自然也不会忘。
可是跟杨仪不同,杨甯起初犹豫过要不要跟俞星臣提及。
她暗自揣测杨仪会不会拦阻杨登,可听闻杨登确实将药送去,就知道杨仪拦不住。
思虑再三,才跟俞星臣提了上面那番说辞。
此刻见俞星臣提起,杨甯道:“我自然是真心这样以为,就是不知道三哥当时安慰我说‘不会有碍’,是什么意思,你是未卜先知不成?”
俞星臣道:“如果我说,事先也有人跟我提过……你猜那人是谁。”
杨甯的脸色有点掩不住的灰,她扭开头:“我怎么知道。”
俞星臣宠溺地笑:“你这个反应,自然是你知道。”
“三哥是不是想问她为何也提此事?”杨甯有点轻蔑地:“她的医术那样高明,自然不会相信父亲开的药,应该是自视过高的缘故吧。”
这个说法自然不合杨仪的性子,但对于杨甯开说,已是个不错的借口。
俞星臣没有再提这件事,而道:“是了,昨日我听闻顾司使去了端王府?”
杨甯稍微留心:“是啊,因漕运上做的好,王爷特意召见外公。”
俞星臣道:“我跟顾家的关系只是一般,不过有一句话,顾家……还是不要跟王爷走的太近为妙。”
“为何?”
俞星臣话说的含蓄:“王爷如今是辅政,顾司使尽忠职守,已经足够,若成为王爷亲信反而不妙。”他端详着杨甯,缓缓:“你可明白我的意思?”
杨甯若有所思:“你是说,外公跟王爷亲近,怕会引别人的非议?”
俞星臣道:“总之,你尽量提醒就是了。顾司使能听则听,不能听……”他想了想,“那也随意。”
杨甯望着他冷静谋划的样子,唇角扬起一抹笑意:“你是担心顾家,还是担心我?”
俞星臣笑而不语。
杨甯心里发痒,很想他说出来,嗔怪:“怎么不说,都问你了。”
俞星臣咳嗽了声:“甯儿……这次为何跟姨娘回了顾家?”
杨甯脸色又沉了下来:“你偏是来戳人的心,你难道不知道?自从她回来,各种排挤打压,当着老太太跟众人的面儿,让姨娘下不来台,如今姨娘都气病了。你还问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