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来也是,陈献的爷爷是长武伯,家里是武将封爵,他的姑姑嫁给了同为武将的平宁将军夏家,也是门当户对的联姻。
前世杨仪没机缘跟陈十九见面,但却听说过有关他的“异闻”。
只是那件事情,却不好出口。
夏绮见杨仪仿佛出神,便问:“怎么了?”
杨仪忙道:“没、只是觉着……真是后生可畏。”
夏绮嗤地笑了:“仪姑娘年纪也不大吧,怎么语气如此老气横秋。他们是后生可畏,你岂不更是?千万不可妄自菲薄。”
杨仪只是经过了一世,故而情不自禁用“过来人”的口吻,听夏绮这样说,她心头却一动:“您说的对。”
夏绮却敛了笑,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,淡淡地道:“上回你去赵家,我叫丫鬟回绝了你,本以为你必定羞恼,不肯再给我看,谁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”
杨仪正要开口,夏绮看向她:“不过,我当时不愿叫你看,却并不因为你是女子,只因我自己不想麻烦而已。”
杨仪望着她:“可是,据太太说,已经见过红的……您难道不担心吗?”
“有什么可担心的,”夏绮面无表情,“能顺顺利利生下来,也罢,就算真的有个什么万一,那也不过是命。”
她说这话的时候,眼神漠然,一点儿感情都没有。
杨仪看的心里一凉:“夏姑娘……”
夏绮一怔:“你叫我什么?”
杨仪这才意识到自己喊错了。
她刚要致歉,夏绮却一笑,长长地叹了声:“好久没听人这么叫了。简直恍若隔世。”浅笑,透出几分对于往日的回味。
杨仪觉着夏绮的言行有种说不出的怪,只好说道:“请……一请脉。”
这会儿都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了。
夏绮瞥她,把手伸了出来。
丫鬟英荷帮着把袖子轻轻一挽,杨仪搭手号脉,听了片刻,脉象沉弱,左关微滑。
“看一看舌头。”
夏绮张口。
杨仪定睛细看:“这会儿少奶奶应该不犯孕吐了吧?”
夏绮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,不言语。
英荷打量她,赶忙道:“现在好多了,最开始那三个月,几乎天天……犯这个,喝口水都不成,折腾的简直如上刑一般,那些日子可瘦的一把骨头了,这是最近才慢慢补了回来。”
杨仪道:“少奶奶似有血虚之症,兼有些肝气郁结,之前可服药过?”
“太医曾用过保生汤,喝了也没什么用,后来干脆不喝,生生熬过来了。”
杨仪听得惊心。
当初她有身孕的时候,因体质不佳,也很受了些煎熬,翻江倒海,天旋地转,知道那种滋味。
再看夏绮,见她闭着双眼似睡非睡,心中一声叹息。
保生汤里有人参甘草白术等,调剂脾胃,有顺气止呕的功效,是时下孕中患有恶吐之症的常用必备。
杨仪道:“保生汤虽好,不过少奶奶血虚肝郁,有火拱着,药效不能入。”
英荷忙道:“那该怎么是好?”
杨仪停了停:“少奶奶近来是不是夜不能寐?每每也是心烦气乱?”
夏绮虽闭着眼睛,却能看出眼珠动了动。
英荷忙点头,壮胆道:“是,有时候明明好好的,莫名其妙就发了脾气……”说着又胆怯地看看夏绮。
杨仪打量主仆两人,想了会儿:“我写一个茯苓补心汤的方子,先抓两副吃着试试。这是能够宁神止邪,调剂心火的,药性温和,可以服用。”
英荷赶忙去取纸笔,杨仪一挥而就,交给丫头命人拿药。
夏绮听他们忙完了,睁开眼睛望着杨仪:“下次你来,仍穿男装如何。”
杨仪微怔:“有缘故么?”
夏绮道:“不知道,我喜欢看罢了。”
杨仪一笑:“若是姑娘喜欢,我便穿就是了,只是……我倒希望姑娘不会再见到我。”
“嗯?”夏绮有点惊讶。
杨仪道:“我希望绮姑娘服了两副药后就康复无碍。”
夏绮脸色本已转霁,闻言眼神却暗淡了几分:“是吗。我看未必吧。”
杨仪心头一震,正欲再说,夏绮道:“仪姑娘去吧,我有些乏了。对了……家里的女眷那些,你若不愿见他们,我叫英荷悄悄地送你走。不过见见也无妨,她们虽聒噪,却也没什么歹心。”
她说着,仿佛有些困倦,歪头要睡。
杨仪赶忙蹑手蹑脚退出来,又叫英荷进去照看。英荷刚要走,又拉住杨仪:“仪姑娘,我全指望你了。”
“什么?”杨仪不解。
英荷向内看了眼,满眼忧虑:“我总觉着奶奶不太对劲……只盼你这两副药管用。好歹你多用心。”
匆匆说了这句,英荷向内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