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仪更加紧张,过分的屏息让她总想咳嗽,只能死死忍着。
此刻的薛放,已经跟她“熟悉”的那个十七郎全然不同了,身上没有丝毫“和气”,冷的像是才从冰山上抽出来的寒刃。
望着站在萧太康对面的薛十七郎,杨仪心中竟隐隐生畏,不太敢直视他的脸。
杨仪不知道两个人的对峙情形会是怎样,但结果一定不会好看。
她的心七上八下,幸而此刻陈献退了下来。
陈献那骇人的伤势,顿时牵动杨仪,她急忙去扶住陈十七郎,看向他肩头。
鲜血从陈献肩膀上流下,将他的袍服染的面目全非,杨仪屏息,确定并没伤及颈间大脉,只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。
陈献咳嗽了声:“这萧老头,还真下死手。”
杨仪道:“陈旅帅别动,你的伤要尽快处理。”
但是厅门口上,都是萧太康的手下,这情形又是一触即发,杨仪只能道:“权且就在这里吧。”
陈十九郎却仿佛不在意自己伤的如何,仍盯着薛放跟萧太康的方向:“我还算命大,死不了,不过也值了……”
伤的这样,再多一寸只怕就要损及性命,他竟还能如此。
杨仪看着他被血溅染的有些妖异的娃娃脸,叫屠竹扶着他就在廊檐上靠坐着,从腰间荷包里去翻自己随身带的伤药。
之前在回京的路上,俞星臣为保护她而受伤,用了些“十灰止血散”,后来为防万一,杨仪便又多做了些,随身携带。
今日出门,也自带了些在身上,当下忙拿出一包,给陈献洒在伤处。
眼见那出血稍稍见缓,又忙找了一颗千金丹塞到他嘴里去。
陈献正在打量她给自己撒的药:“这是……”
才刚开口,嘴里又多了一颗,他含着药丸,吃惊地看向杨仪。
杨仪道:“吞下。”做完这些就忙回头又看薛放。
陈十九郎欲言又止,默默地把嘴里的药丸吃了,也跟着看向薛放和萧太康。
看了会儿,陈献的脸上露出一点跟他的伤并不相称的笑意:“这下,至少十七就可以不用只顾及旧情了。”
杨仪起初并不懂这话的意思。
她又看了一眼陈献的伤处:“陈旅帅这伤只怕要缝合。”
陈献疑惑:“你连这个也会?”
杨仪懊恼:“没带针线。”
陈十九郎不知她指的是桑白皮做的那缝合线,便笑:“针线,你要把我当女红来缝?”
“别说笑,也别动,”杨仪肃然:“伤口裂开于你无益。”
陈献看着她冷冷的脸色,半晌,才“啊”了声,果然没有再说再笑了。
此刻,前方薛放望着近在咫尺的萧太康,冷然:“你很让我失望。”
萧太康手持大环刀:“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。”
薛放盯着萧太康的眼睛:“你知道我不愿意跟你打,但你就笃定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吗?”
萧太康仰头一笑:“十七,我知道你早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人护着的孩子了,不然的话,我方才叫你断案,你早就答应了。又何必闹得现在刀兵相见。”
薛放道:“你叫我断案,把这些统统推给沈暂。那你有没有问过沈暂的家人,他们怎么说。”
萧太康的脸色微微一变,然后冷漠地说道:“他们能怎么说?沈仵作留的那遗言信,便是一切。自作孽不可活!他亦是罪有应得!”
“草菅人命,这不是你。”
萧太康的喉头微动:“我们多年不见,自然各有变化,我想为自己多考虑考虑,不成吗?”
薛放回头看了眼陈献跟杨仪,回头:“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话,只要你现在放下刀,我便可以当方才无事发生。”
陈献皱眉,想要站起身,不料杨仪抬手一指,他只好又坐着不动。
萧太康的目光变化:“好,可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,了结此案。”
薛放在听见那声“好”的时候,目光稍微一变,直到萧太康说完,他的眼神暗了:“若我不答应,你就也要像是对陈献一样对我?”
萧太康的眼中透出几分凶色:“十七,你不要逼我。”
“是你在逼我!”薛放怒吼了声:“萧太康,你不要冥顽不灵,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劝告!”
他的眼睛都红了。
面前的,可是他从小就尊敬之人。
萧太康却似铁了心,丝毫也不领薛放的情:“既然互不相让,那只能拳脚上见真章了!”
薛放只觉着心都沉入了冰渊:“你从开始就预谋好了,要我们困死在此?”
萧太康冷笑:“我知道你此番出京,必不会先惊动京畿的人,是你自投罗网,又不肯听我的劝。”
“如果我败了,陈十九还有……你会把他们怎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