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他的伤口并未再出血,也未有其他症状,可见起效,也该换一副缓和点儿的药。
杨仪便又开一副清热败毒散,一副神效黄芪汤,让即刻拿药去熬。
想了想,又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颗千金丸,让灵枢捏碎了给他塞进嘴里。
这天晚上俞星臣醒来。
杨仪因怕晚间他的伤势反复,正想过来看一眼然后去歇息,才进门,就见灵枢扶着他起身。
看见杨仪,俞星臣的目光一滞,并没言语便垂了眼皮。
杨仪也没出声,走到跟前,俯身掐起他的手腕,放在靠床小几上。
俞星臣一惊,蓦地转头,却见她安静垂眸,手指摁着他的脉,片刻便撤了。
灵枢关切地问:“先生,大人的情形怎样?”
“死不了。”杨仪回答,她的语气淡淡的,但俞星臣似乎感觉……她颇为此觉着遗憾似的。
因为先前要处理伤口,俞星臣的上衫本已撇落,他不习惯如此,到底又整理妥当,外面还披了件袍子。
杨仪闲着灵枢使了个眼色,灵枢忙给他解衣。
俞星臣又是一怔:“怎么?”
灵枢道:“大人,先生看看你的伤。”
俞星臣脸色奇异,沉默地转开头,杨仪哼了声:他倒是成了黄花大闺女一般了。
虽然并不甘愿,但还是仔细检查过了他的伤,缝合的很好,愈合的也正常,没有起脓,也没肿的过分。
灵枢看她的脸色,就知道还不错,忙道:“还是先生处理的好,若叫外头不知什么人,我难放心不说,只怕弄不好,还得很叫大人多受一番苦呢。”
杨仪道:“多谢,只是这些话对我无用。”
她转向俞星臣道:“俞大人好生养伤,我因答应了灵枢,所以暂且留下看两天,等明日启程去了金陵,我会自去,希望大人不要食言而肥。”
俞星臣抬眸,看了她半晌,终于道:“俞某决不食言。”
“这就好。”杨仪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系好的小包,里头是她先前拣出来的千金化痰丹,琥珀定智丸,都给了灵枢,交代他如何服用便去了。
杨仪出了他的舱,正要自回去,隐约听到有低低的嚷嚷声,她循声而去,冷不防那边有人看见她:“杨先生!是我呢!”
杨仪认出是之前那抡着扁担救了自己的青年,赶忙过去,却是几个侍卫将他挡住了。
侍卫道:“先生,大人交代,闲人一律不许靠前。”
杨仪叫他们放行,那青年赶忙走近,手里竟是提着用草绳系着的两尾肥鱼:“先生,那位大人可好些了?”
杨仪漫应了声,又问:“你父亲如何?”
青年喜笑颜开:“我正要告诉先生,昨儿得了药后,我爹空心用烧酒送着吃了,双腿暖洋洋的十分受用,只不知该怎么感激先生,给钱偏又不肯收,叫人怎么过意得去。”
他把手里的鱼提高了些:“可好今日才打了两条鲥鱼上来,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,到底新鲜,是我们的一点心意,您不嫌弃就……”
杨仪把那鱼接过来,笑道:“多谢,我正好想吃一口鲜鱼,这鲥鱼可还是一味药,替我也多谢你父亲。”
“不值什么。”青年见她肯收,十分喜悦,千恩万谢地去了。
杨仪叫了个侍卫来,把两条鲥鱼给他,让交给厨子,其中一条少盐少葱姜,另一条照常白灼。
晚饭,杨仪吃了小半条鱼,喝了一碗白粥。
正在消食,灵枢高高兴兴地来了:“杨先生,多谢你送的鱼,大人本来没什么食欲,见了鱼,竟吃了大半条,气色看着都好多了。我先前还以为受伤了不能吃鱼腥呢。”
杨仪道:“虽说鱼肉是发物,不宜多吃,但其实也有利于他的伤口愈合,只要看的好,别动了伤处自然无事。”
灵枢道:“是啊是啊,必定是有益的。先前在家的时候,也常常做鱼,也没见我们大人这么喜欢。”
杨仪本心无旁骛,听了这句,心里钝钝地疼了下。
俞星臣是喜欢吃鱼的,只是多嫌弃鱼有刺,觉着耽误时候,所以不吃。
当初在俞家,杨仪叫人做好了鱼后,怕小丫头们不仔细,多是自己亲手替他把刺儿都除了,想想这些旧事,真叫人……
她有点恼恨,觉着不该多余给他那条鲥鱼,可又想他的情形转好,灵枢自然没有借口再如何了,到了金陵后自己一走了之,管他怎样。
次日天还没亮,已经开船。
杨仪早醒了,知道这种外伤的人,伤口最易反复,要时刻盯着。
她没插手就罢了,既然插了手,便不能叫他有什么意外,送佛送到西吧。
去俞星臣舱室看过,见他虽仍是侧卧,脸色也仍憔悴,但确实比前两天好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