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其是她的脸,就好像头上的绢花掉色,一不小心把脸颊染红了一样令人惊艳。
隋子云像是眼瞎了,对着狄小玉盛赞:“听人说南屏街的花坊来了个会扎宫花的巧手师傅,一朵花要一两银子,你这个花儿看着跟那些寻常货色大不相同,戴着也更显得花面交融,我猜必是从哪里得的。”
“算你识货,”狄小玉得意地向他飞了个类似媚眼的东西,“我可没钱给,叫人记在你隋旅帅的账上了。”
隋子云呵呵笑:“当然,古人说千金难买一笑,只区区几两银子,能得玉儿展颜,何乐不为?”倒是没等狄小玉回答,他转头看俞星臣:“俞大人觉着呢?你是京城来的,见多识广,你觉着玉儿的这花儿如何?”
俞星臣手在唇边一拢,先咳嗽了声,就仿佛做法事之前得敲一下玉磬,准备完毕,便要开始瞎拍马屁:“甚好,别处确实难得,狄姑娘眼光极佳。”
狄小玉道:“还是子云哥哥疼我。俞大人,你从京内来,就没带点儿什么京城里的好东西给我们?你到底是太抠了,还是打心里根本看不起我们?”
俞星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。
正经官吏岂会说这些,这不是公然索贿么?而且也不看看对象,自古只有钦差向地方索贿,如今居然要倒过来了,但偏偏说这话的是个刁蛮的女孩子。
俞星臣便笑道:“小姐说笑了,俞某只为办公事而来,一时……没考虑周详。待以后小姐有机会进京,自会补上。”
狄小玉挨着隋子云,肆无忌惮地抱着他的手臂:“进京?除非子云哥哥高升,我托他的福气跟着去见见世面,不然哪得机会,倒不如……”她歪头做沉思状,笑看俞星臣:“以后俞大人再来的时候别忘了就行。”
羁縻州这种地方,除了传旨或者递送消息的人,谁肯来,其他官员被放到这里,都等同于贬官,要么就是真的流放至此。
所以狄小玉这话可不是单纯的盼着俞星臣再来,其含义不言自明。
俞星臣假装没听出来,低头喝茶。
此刻隋子云转头,望着半个身子倒在自己身上的狄小玉,笑着低低道:“适可而止。”
狄小玉哼了声,故意道:“我都没不好意思,你倒是窘了,我知道了,你一定是想打发我走,然后去弄些什么歌姬舞姬,你好跟俞主事他们一同高乐,是不是?”
她叉腰,摆出一副悍妇的样子。
此刻席上的除了俞星臣外,还有他的几位副手,都被狄小玉的这番做派给惊得脸色诡异,不敢出声。
隋子云道:“哪里的话,俞大人可是正人君子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他是正人君子,也许他心里也巴不得有那些女人来凑趣呢。”狄小玉跺脚看向俞星臣:“俞大人,您可别客气,你到了子云哥哥的地头,可不用替他省钱,这儿的姑娘……你在京内可是寻不找的。”
俞星臣举了举杯:“不敢,俞某公务在身。”
隋子云微笑:“玉儿,你去吧,别耽搁了俞大人跟我谈正事。”
狄小玉伸手指点着隋子云,指尖上涂着红红的蔻丹:“少拿这些当借口,哼,我可盯着你们呢,别叫我抓着!”
隋子云送狄小玉离开,才对在座几位道:“见笑,见笑。”
其中一个大概是被狄小玉弄得目眩神痴了,竟鬼迷心窍地说道:“早听闻这羁縻州民风不同别处,女子跟男人是一样做派,只想不到狄姑娘也竟……”
话未说完便给几个精明的一阵咳嗽拦住。
隋子云瞥着那人:“玉儿天性烂漫,不在乎那些正经道学,何况……她同我两情相悦,自然不必在意,我想京城之大,兼收并蓄天下之长,风气也该开化才是,总不至于迂腐过甚,还讲究什么男女不同席之类?”
大家随口附和,只觉情人眼里出西施。
宴席罢后,钦差一行各自安歇。有几人说起狄小玉跟隋子云之间那个不加掩饰的劲儿,又想起俞星臣身负的旨意,一个个大摇其头。
正欲各自回去,忽然间狄小玉打扮的花枝招展,身后一个胖丫头手中托着酒壶酒盏,看方向竟是往俞星臣的屋内去了。
几个人大惊,慌忙躲避,猜道:“狄小姐是在干什么?”
旁边道:“我听闻羁縻州有个风俗,女人看上了谁,就会跑到谁屋里,反过来也行。难不成……”
“不不,这不可能,俞大人绝不肯如此。”
眼睁睁地,就见狄小玉敲了敲俞星臣的门,隔着门扇又说了句什么,然后俞大人就开了门,狄小玉从胖丫头手上接了托盘,摇摇摆摆地走了进去。
站在外间的胖丫头很贴心地房门拉了起来,不多时,里头传出阵阵荡漾的笑声,弄得众人又是心惊,又是心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