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山公咽了口唾沫:“纵然来的更多,又如何!”
“山公爷莫要误会,我只是有一说一不敢欺瞒,您也该清楚我绝无半句虚言,另外的一句实话是……”大掌柜轻描淡写地扫过地上横躺着的众弟子,但凡能动的早站了起来,所以地上这些……
大掌柜昂首,微笑:“山公爷用毒自然了得,只怕此处无人能够抵挡,然而,纵然我们在场这些人都着了道,可只要还有一个人能有一口气儿在,就得牢牢地站在杨先生的身前。”
旁边的黎渊早已经收起了刀剑,抬眸看向此人。
——看着确实是个憨厚亲切俨然无害的生意人,而且不像是个会武功的样子,但他所说的话,听着诚恳坦率,推心置腹,实则锋芒毕露,重若千钧。
如此一个普通人,轻轻往这一站,竟叫他们这种纵横天下排得上名号的杀手都不敢小觑半分!
乌山公也直勾勾地望着大掌柜。
而在大掌柜的身后,身旁,是那些如同人墙般毅然而立的马帮帮众。
乌山公知道,大掌柜确实没有说谎。
而这些人,也确实不会后退半步。
诚然他可以把他们都杀了,但是否值得如此?为两个人的性命,招惹羁縻州二三十万马帮帮众,也彻底断绝了自己的后路。
“好,好……”乌山公的声音,一声比一声低:“好!今夜我总算见识了马帮的做派,受教了。”
大掌柜荣辱不惊地:“您赏脸。”
乌山公深深看他一眼,又看向黎渊:“有本事,这辈子别出羁縻州。”
黎渊不语,他已不用计较口舌之争。
因为对于乌山公而言,大掌柜没动兵器,但他却已经惨败,他跟黎渊都知道。
乌山公缓缓向外走去。
身后传来大掌柜的声音:“您慢走。”和气的声调,钻到人心里却比针扎还难受。
乌山公冷着脸,腿伤变本加厉地开始疼。
他的心头怒火冲天,无处发泄。
本来他不顾受伤,是想一鼓作气追到,只要杀了黎渊跟杨仪,也算值了。
没想到竟又在马帮这里碰了壁,实在是人算不如天算!
就算是乌山公,也不敢认真得罪羁縻州的第一大帮。
他只能喃喃地怒骂:“好个薛十七郎,居然能让马帮的大龙头下令保人……混蛋,到嘴的肉又飞了!”
乌山公虽然愤怒,但没有失去理智。
正如方才的大掌柜所说,马帮的大龙头发话,那么在羁縻州中,但凡是马帮的人或者跟马帮有交情的,都会责无旁贷地庇护杨仪。
这就意味着,不管杨仪走到哪里,他都不能下手。
因为他今晚已经露了面,也就是在马帮那里挂了号,万一杨仪出事,马帮的人追杀到天涯海角,也必不会放过他。
所以,马帮的龙头令意味着他不能再对杨仪出手。
正是因为清楚地明白这点,乌山公才越发生气。
最开始他是为了还人家的情分,可直到现在,杀那两人,这简直成了他必完成不可的执念了。
毕竟这对乌山公而言,就如同狼豺虎豹,被一只雪白的羊羔顶翻在地,此仇不报,他以后简直无面目见人。
“也罢,我不信你一直都在羁縻州。”
乌山公出了大门,回头看了一眼马帮的匾额,目光阴冷地:“等你离开羁縻州的那日,就是你横尸在地的时候……”
马蹄声响,雷霆般地从远及近。
乌山公回头,却见一匹高头大马在自己身前四五步远。
马上的人垂眸看他,忽然道:“老头,你在这干什么。”
乌山公留意到他身后跟着一队人马,看打扮,像是巡检司的。
才在马帮吃瘪,乌山公心情极差,懒得答话,冷冷一哼迈步就走。
“问你话呢,你怕不是老的耳朵都聋了?”马上的人却不知死活地,颇为粗鲁。
乌山公的眼睛蓦地利了几分,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,杀心已生。
他正愁憋着一股子气没法儿发泄,本来觉着不该招惹巡检司的人,但如果是对方主动挑衅,这口气再忍,自己就是千年王八了。
那人自马上跳下来,看看眼前牌匾,又回头看向乌山公:“既然你不说话,不如让我来猜一猜……你是——来这儿杀人的。”
乌山公刚要出手,可听对方点破自己用意,未免有点好奇。
那人一笑,恰好风把挂在门首的灯笼吹的摇晃,也照出他极出色的眉眼。
他问:“你是姓乌,还是姓黎?”
乌山公眼神一变,袖口轻扬!
马帮宅中。
直到外头报说乌山公退了出去,宅子中已然安全,里间的马帮弟子才肯给杨仪让开一条路。
此时,外头众人忙着抢救地上伤者,将大家送入屋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