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高南听到这里,总算摸到了脉:“康知县家里!原来如此!”
出了衙门,薛放对杨仪道:“你是不是也疯了,还没弄明白那汤到底如何之前,你急着喝什么?”
“旅帅不是也喝了么。”
“我……那是不知道,我若知道自然就不喝了。”
“其实旅帅放心,我晓得那汤无事。”
“为什么?”
杨仪道:“旅帅方才没听夫人说么?家里有两个孩子,故而格外仔细,而且先前说起康安的时候,已经说过这些小孩子们在家里吃过了,自然无碍。”
薛放哼了声:“话虽如此,以后你不可再冒险,万一有个……万一,我倒下了,你至少还是能救人的大夫,若连你也……谁救咱们?”
杨仪竟没有跟他辩论,莞尔:“记住了。”
“可现在怎么样,”薛放又皱了眉:“就算真的是这菌子弄出来的毛病,但咱们先前去厨下看过,并不见有什么残渣剩余的,而且也死无对证了。”
“还有一个人。”
薛放眼珠转动:“你说的是那个小孩子?他不是已经吓傻了么?”
“这只是暂时的,我看周旅帅跟夫人的性格都是极好的,小公子在他们家里,又有孩童陪伴,应该很快就会恢复,我担心的是……”
“是什么?”
“有时候或许,还是把过往都忘记最好。”
薛放看着她似带愁翳的眉尖:“你又想起自个儿了?年纪轻轻,你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过往。”
杨仪屏息:“没有。我在想,兴许还得再去县衙一趟。”
县衙后宅,渐渐将到了康昙的书房。
远远地看到那片人面子林在风中摇曳,坡前的山茶花如一片灿烂云锦。
杨仪道:“这样一个好地方,却成了康家人的噩梦。”
薛放却把杨仪轻轻地一拉,竟带着她退回了后堂的墙根边上。
猝不及防,杨仪的头在他胸前一撞:“旅帅。”
薛放道:“嘘。你看,他怎么也来了。”
杨仪探头,才发现从人面子林里竟走出一个人来,居然正是俞星臣,手中捧着一样什么东西。
“他也是来找……”杨仪惊讶地低呼。
俞星臣站在林子前,却并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垂眸望着山坡上的茶花丛,似乎在出神。
杨仪只顾盯着他手上,隔着虽有点远,但依稀看得出,那是一丛雪白的,顶上又有点黑的……
正是淑娘先前说的那种有毒的鹅头菌!
就在俞星臣迎风而立的时候,灵枢匆匆走过去,背对这里低语了几句什么。
薛放见状便道:“这狗东西耳朵倒是灵。”他拉着杨仪,从墙角走了出来。
正这时侯,灵枢退到旁边,俞星臣则抬眸往此处看来。
他的目光蜻蜓点水地在薛放脸上掠过,又落在杨仪面上。
这一瞬间,杨仪突然发现,俞星臣看自己的眼神,好像比先前在大佛堂那边的时候,多了些什么东西。
俞星臣竟是先一步来到了这片人面子树林。
跟杨仪所想的不谋而合。
“这是方才在林子里找到的,”俞星臣把手中的菌菇给他们看:“只不知是不是有毒的。”
方才他走的太早,没听见淑娘的话。
“我看这白白嫩嫩的多半无事,不如……”薛放促狭地说道:“俞大人尝尝就知道了。”
杨仪咳嗽了两声。
薛放道:“早不叫你跑了,这风大,阴气又重,这不又犯咳嗽了?”
杨仪只得对俞星臣道:“这正是有毒的菌子,方才周夫人说,吃了这个,眼前似会产生幻觉,正跟那夜的情形不谋而合。”
俞星臣的脸色变得惨然:“果然,那血案,正是晚饭之后发生的……”
他方才钻了半天林子,原本整齐的衣冠都有些凌乱,再加上惨淡的脸色,瞧起来竟有点可怜。
俞星臣回头看了看康昙书房的方向,却又咬牙道:“罢了,总之能水落石出,毕竟也能告慰如灿兄在天之灵。”
薛放道:“这还不一定呢,如今只是猜测。何况就算这菌子是元凶,但下毒的真凶是谁?”
杀死康昙的是康逢冬,但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,却是那个在康家晚饭之中加入此物之人。
俞星臣皱皱眉:“这还有什么疑问么?不就是那二房的姨娘?”
薛放道:“谁告诉你的?她给你托梦了?”
俞星臣道:“薛旅帅,康家的事情大家都知道,虽说我对于如灿兄的人品毫不怀疑,但在后宅之中,妻妾不合,嫡庶争锋,这都是常有的事情。就算是在京内,因为后宅妻妾相斗,也常会闹到衙门,不是什么稀奇的。许是康府的大太太过于厉害,二姨娘忍无可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