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一个时辰后,那摩天侍返回,禀告了一个在胥烈看在是理所应当、但仍是让他错愕不太信的消息。
当时薛放上了图兴山后,将身形隐匿于岩石之后。
他观察了一下山下胥烈众人,又把腿上的伤重新扎紧了些。
走了这一段,他的体力耗费有些大,当务之急,是快些恢复功力。
抓了把旁边岩石上的雪,塞进嘴里,冰凉的雪化成水,薛放大口大口吞咽入腹。
又抓了一把在脸上,手上各处用力擦拭,雪水让他清醒,也有助于尽快解开软筋散的药力。
短暂休整,他吁了口气,继续前行。
以南丹溪河做比量,只要他一直向西,翻过图兴山,便会很快到达冻土地界。
这个念头鼓舞着他,身体也好像在迅速恢复。
他越爬越高,期间先是遇到了几只出来觅食的羚羊,以及时不时窜过的鼠兔,甚至还看到了一头相貌清奇的狐狸。
看着那狐狸高深莫测的方脸,让他想起了胥烈那张惹人讨厌的脸。
似乎……连长相奇特的狐狸都比胥烈顺眼。
累了他便停下,吞两口雪,又用雪继续擦脸擦手。
而在这期间,他发现身后似乎有人跟着。
起初以为胥烈真的违背了约定,但那人并不靠前,薛放便知道,胥烈必定是叫他的手下来看自己的“下场”。
就在薛放嗤之以鼻的时候,脊背上一阵寒意。
几乎是本能,他纵身跃起,跳到一块岩石上。
与此同时,身后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跃出,正好落在原先他站的地方。
薛放回头,望见一双金色幽幽的眼睛,那是只在雪天里出来觅食的雪豹。
雪豹素有雪山之王的称号,在图兴山上可谓无敌手。
这还是头一次扑了空。
薛放瞥了眼自己受伤的腿。
他腿上的血腥气太浓了,其实雪豹偏好在清晨或者傍晚出来捕食,但可能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,这只雪豹竟然追了过来。
薛放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形,尚且不能跟雪豹硬抗。
他瞅准时机向上退,而那豹子似乎也看出他不是个好对付的,不紧不慢地跟上,却并不离开。
图兴山的山形本就复杂诡奇,从下面看,看不出什么,直到薛放又上了一层岩石,才发现背后竟然是一道极陡峭的山崖。
狂风烈烈,吹的人几乎站不脚。而要去西边,必定要经过底下这道深且宽的沟壑。
薛放望着这仿佛是被天兵一刀劈开似的的深壑,才明白了胥烈说“不可能翻越”是何意,太难了!
那雪豹仿佛也知道他退无可退,它以一种很诡异的姿态慢慢地从岩石上攀爬上来。
雪豹身为这地方的王,行动自然是得心应手,敏捷一跃,落地无声。
薛放看着这豹子,扫过极远处盯梢的摩天侍,苦笑。
他俯身摸了摸腿上的伤,发出了声仿佛是走投无路的叹息。
就在薛放身形矮下去的一刻,那头雪豹终于找到了最佳时机,它猛地扑了上来!张开嘴,咬向薛放的后脖颈。
生死一刻,薛放身形急闪,竟在间不容发中自雪豹爪下闪开。
那雪豹甚至还未落下,便被一把揪住了颈皮。
而在雪豹的后脖颈被揪住的瞬间,一股大力冲来,它竟身不由己向着山崖外扑跌出去。
雪豹张大的嘴巴里发出“嗷”地惊慌失措吼声,两只眼睛也瞪大到极致!
因为这只雪豹的出现,摩天侍自然隔得更远了。
在他看开,这一刹那,便是薛放跟那只雪豹“同归于尽”了。他很想再上去看看,但想到胥烈的叮嘱,当下抽身返回,回去报信。
雪豹势不可免地扑向山崖之下,而在它身之上,薛放死死勒住这猛兽的脖颈,如同先前搂着胥烈似的“亲热”。
很快,他们撞到了岩石,雪豹慌张地试图稳住身形,两只爪子急切地扑在岩石上。
倘若是它自个儿行动,这一下便能轻盈地稳住,但此刻身后还有个人。
如果雪豹能开口,它一定会破口大骂,因为身后沉重的人一歪,带着它向着岩石外继续翻跌出去。
在雪豹的捕猎生涯中,从未这么狼狈过。它就像是曾经被它叼住了脖颈无法反抗的猎物一样,被那人死死勒着脖颈,成为了一个奇异的“肉垫”。
薛放一边制住雪豹,一边迅速地观察判断下落的势头。
他得保证雪豹无法翻身,这样才能避开它的利爪跟牙齿,而且还得保证在落地的时候雪豹必须在下面,这样他才不至于摔成重伤!
这是先前在他俯身诱敌的时候已经想好了的、没有办法的办法,破釜沉舟。
当一人一豹从那陡峭的山崖上坠到崖底的时候,薛放被一块突起的岩石撞到腿,他甚至能感觉那本就未曾愈合的伤口又重新飙出了血。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,便昏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