斧头挠挠头:“自然是我,可你……咦,你瞧着有点眼熟。”
那侍从见他两个竟说起话来,便提醒俞星臣:“大人,该回去了。长途跋涉,到底该好生休息休息。”
俞星臣一点头,便下了台阶,经过斧头身边的时候,他略一停:“你们十七爷,为何还不回去呢?”
斧头道:“这儿的事多绊住了呗。”
俞星臣若有所思地颔首,迈步去了。
斧头眼看他将出门:“喂,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。”
俞星臣回头看看他,却只一笑,仍是没回答。
斧头努了努嘴:“这人好怪,只向我笑是怎么回事……对了,好生眼熟,到底哪里见过呢。”
杨仪先前洗了澡,喝了姜汤水,感觉通体暖洋洋地,十分舒泰。
为防万一,又写了一副当归四逆汤的方儿,让屠竹去讨些当归,桂枝,芍药,细辛,甘草等回来熬煮。
才打发屠竹去了,杨仪又想到一件事,稍微把头发弄的干爽些,又琢磨了会儿先前薛放叫人送来的狄闻的药方,杨仪便打伞出了院子。
几乎是她前脚才走,俞星臣后脚就来了。
堪堪错过。
杨仪不是去别处,而是去寻那位胡大夫,问一些有关狄闻病情的问题。
可走到半路她改变了主意,假如这胡先生乃是朝廷眼线,自己找他去反而不便,不如寻狄闻的近侍。
将走到精舍,却见两个侍从在那里说话,一个道:“将军特别交代,务必谨慎仔细,别怠慢了钦差大人。”
另一个道:“方才看他们往南边去了,这位大人看着是蛮和气的,之前被我们小姐说笑了几句都不恼,就是太过年青了些。”
先前那个说:“别看年青,来头大的很,你可听说过京城俞家?”
杨仪正忖度听他们两个住口的时候自己再过去,猛然听见那两个字,简直冷风扑面。
恰其中一人看见杨仪,忙招呼:“杨先生怎么来此?可是有事?”
杨仪已经忘了自己是来找人的:“你们方才所说,什么钦差、俞家的?”
那侍从忙道:“先生还不知道?是京城里兵部的一位主事大人奉命前来,他便是姓俞。”
“俞……叫什么?”
“叫、叫什么我们却不知道,”那侍从为难:“但方才听里头说,是大名鼎鼎的京城俞家的人,说他们家出过一个宰辅的……”
杨仪没敢再细打听,她也没勇气再听下去了。
侍从们好像还跟她说了什么,杨仪只顾转身往回走。
她沿着精舍的院墙慢慢往后,甬道是青石铺成,有的长了青苔,才下过雨,滑溜溜的,她尽量小心,却还是深一脚浅一脚似的,好像不知哪一块没走好,便会直接摔下去。
正走着,冷不防肩头被人轻轻地一敲。
杨仪转头,见身侧无人,薛放的脑袋却从另一侧探了出来:“你去哪儿了?”
她吁了口气:“旅帅。”
薛放走到她跟前,嗅到她身上新鲜的胰皂的气息,跟些许似有若无的兰香桂气。
他嗅了嗅,怀疑她的衣裳上用什么花香熏过:“我才又去看了戚峰,他身上的伤才好些,又淋雨,被我臭骂一顿。”
杨仪听了这个,才回神:“对了,我也得去给戚队正再看一看。”
“不用了,他好着呢,还在照料那个佩佩……”薛放一笑拉住她:“何况你也才淋了雨,别着急走来跑去……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儿了?”
杨仪回答:“本来想去找狄将军的侍从问几句话,将军在忙,我便回来了。”
薛放陪着她往回走:“哦,记得你先前说什么京内的消息么?原来是京内来了钦差,据说来头不小,是俞家的人,只怕有狄老头子头疼的地方呢。”
杨仪低头不语。
薛放打量着她,解释:“你大概不清楚这俞家,他们家累世在朝,代代都有三品以上的官儿,你说他们家的人得有多少心眼儿?所以我说狄闻一定会头疼,毕竟就算俞家的一条狗来了,也不能小觑。”
他说着说着,觉着有趣,便笑道:“万一他们家的狗也能倚马千言呢?总之,大概比你的豆子要厉害。”
十七郎正自顾自说着,就听一声咳嗽从旁边角门处传来。
薛放抬头,却见一名身着青缎绸文官常服、头戴乌纱折上巾、脚踏黑纱宫靴的青年走了出来,面如冠玉,似笑非笑地望着他。
乍一照面,薛放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,他盯着俞星臣:“你咳嗽什么?”
俞星臣道:“我只是觉着薛十七郎言谈风趣的很,不过……我们家的狗并没有倚马千言的本事,倒是让您失望了。”
薛放轻轻地嗤了声:“我只是说笑,还当真去失望么?我可没那个闲工夫,你这解释倒也多此一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