顿时又有数人围上来:“是……是北原人,杀了他,杀了他!”
晓风本来正跟罗洺一起挡在马车前,不让那些流民靠近,听了这几句,他的脸色一变,手中的刀竟有些握不住似的。
旁边罗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怒骂道:“什么北原人!你们在胡说什么!再靠近我不客气了!”
但那些流民哪里是讲道理的,刹那间,已经有几个手持兵器的不由分说砍杀起来。
晓风挥刀,跟对面一个汉子的砍刀对上。
那汉子骂道:“你这北原恶贼,杀了你!”
晓风的武功是跟着付逍学的,他年纪虽仍不大,却已经是把好手,按理说不至于落于下风,但听了这汉子的怒骂,他的手一抖,竟被逼的步步后退。
罗洺要来救援,自己却给好几个流民挡住。
刹那间,那汉子口中喷出的气息仿佛都落在了晓风的脸上,他不由地闭上了眼睛。
就在这时,身上忽然一轻,晓风睁开眼,却见是付逍一脚将那汉子踹开,挥刀斩落。
晓风呆呆地看着这一幕,仍是没有反应。
付逍三两步奔回晓风身旁,赶紧看他身上,关切地问道:“没事儿吗?伤着没有?”
晓风看着那人身上绽裂的伤口,奔涌而出的鲜血,转过身,竟吐了起来。
付逍咬紧牙关,跳上马车扬声道:“这里是京城太医院给定北军的送药车驾,杨太医是永安侯的父亲,北境新任薛督军的岳父,你们速速退下,如果还敢纠缠,就定斩不饶!”
那些流民之中,有听见是“永安侯的父亲”的,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,窃窃私语:“是真的吗?是永安侯的父亲?”
“永安侯可是大好人……是菩萨……”
付逍看他们松动,便道:“你们现在回头,还可以饶恕死罪,别执迷不悟!”
有些流民听到这里便生出退缩之意,左顾右盼,看看周围是什么反应。
忽然有人叫道:“什么永安侯薛督军,永安侯在武威那边儿,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?何况薛督军也救不了我们!怕什么!现在抢足了、吃饱了穿暖了才是真的!”
付逍大怒,指着那人:“你敢说这话,就是造反,我先杀了你!”
话已经说尽了,若是聪明懂事的,就该立刻离开,那些仍旧在此地抢掠的,就不用功再跟他们罗唣。
付逍纵身下地,先向着那挑唆人冲去,其他士兵众人见状,当下也不再留情。
这么一来,情况顿时扭转,毕竟还有一些流民听了付逍的喊话,已经先行退逃而去。
两刻钟,这些仍旧冥顽不灵的流民死伤大半,还有一部分俘虏,跪在地上求饶。
他们原先嚣张凶狠,此刻被俘,却变了脸,有人道:“我们也是被逼的,走投无路,才来抢掠!”
也有的振振有辞道:“还不是定北军作战不力,我们也有家人被北原人杀了!才逃到这里!”
“你们要杀,杀北原人去,杀我们做什么,我们也是可怜人……”
付逍怒不可遏,说道:“你们这些人方才杀人,抢掠,十分熟练,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,官兵都敢杀,何况是其他平民?你们可怜,被你们所害的百姓岂不更无辜?”
那几个流寇彼此相看,他们虽是逃难为名,实则干的是匪贼的勾当,付逍所说,他们自然不免干过。
而且他们比匪贼更狠一层的是,他们有着流民这层身份,更容易欺骗那些没有防备的人,而官府一般也很难追究。
小梅也道:“说什么走投无路,走投无路就能抢掠了?前方二十里就是留城,你们有手有脚,身强力壮,到了城中,不管怎样都会得一份差事,糊口并不难,但你们宁肯在这里杀戮!”
几人哑口无言。
付逍冷笑道:“你们恨北原人,却对自己的同胞挥刀,这是什么道理?你们若真恨,就该去投军,去杀敌,而不是在这里内乱,挥刀向更无辜的人!”
杨登原先听那些人说他们可怜,他是个心软的人,立刻有自责之意。
可听了付逍跟小梅的话,才豁然明白,确实是这个道理。
无辜者不去对付仇敌,竟然挥刀向更无辜者,这是什么道理?
他们不过是怯懦自私而凶残,不敢去面对强大的北原人,而刀锋向内,为自己的滥杀而肆意抢掠找借口而已。
其中一个流寇看了眼晓风:“那就是个北原人!”其他几个跟着鼓噪。
押送饷银的士兵们有的狐疑看过来。
晓风缩了缩脖子,低头。
罗洺在旁拍拍他的肩膀,骂道:“闭嘴,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,死到临头了还敢在这里胡嚼!再敢多说一个字,索性在这里杀了倒痛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