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上杨仪忙了几乎整宿,俞星臣也是一夜谋划,几乎不曾合眼。
姜斯没想到他安排的这样周全:“俞大人……是打定主意了?”
俞星臣道:“只等姜统领拍板。”
“这些北原人实在猖狂可恨,我也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,”昨日所见兵备司被偷袭的惨状,姜斯感同身受,恨不得亲身上阵杀几个北原人,“俞大人的计划,我深以为然,其实俞大人不必亲身冒险,或者我代替俞大人前往便是。”
俞星臣一笑:“多谢姜统领,不过,我是必去武威的,迟早要走这一趟,所以我刚才说是一举两得。至于姜统领,你还有更重要的职责。”
姜斯明白他的意思:“你真不想提前跟永安侯商议……再做打算?我看永安侯未必肯答应。”
毕竟这是俞星臣代替杨仪以身涉险,调虎离山,以杨仪的脾气,绝不会应允。
俞星臣缓缓地吁了口气:“就不必了,让她好生歇会儿吧。有些事情,她心软拿不定主意,得有人替她决断。”
姜斯诧异,只觉着这一句话……虽是“体贴”,但又好像……太体贴了。
很快,兵备司内外传出消息,永安侯将离开,尽快赶往武威。
这次,俞星臣不仅跟姜斯通了气,也跟晁大通,江太监告知了。
不料江太监闻听,道:“姜大人你得留下来护着永安侯,我却无妨,我就跟着俞监军去吧,免得那些北原狗贼眼尖,看出端倪来。”
天公作美,启程之时,竟飘起雪来,俞星臣披了杨仪的兜帽披风,低低地遮着脸垂着头,无人可睹其真容。
江公公又撑起伞,假扮成姜斯的灵枢陪同。
众人把俞星臣簇拥中间,周围的人连他的身形也难得窥全。
可却没有人怀疑,毕竟一来永安侯的身子确实不好,当初她才来,就浑身上下只露出巴掌大的脸,二来才发生过行刺的事,多点儿人护着,也没什么不妥的,反而是理所应当。
永安侯的车驾,六匹高头健马拉车,停在门口,俞星臣被江太监扶着一起上了车。
马蹄踏碎雪花,前后士兵开路,浩浩荡荡地出城而去。
俞星臣离开后,直到巳时过半,杨仪才醒来。
她并不是睡着了,而是因为精力匮乏,处于一种身不由己昏睡的境界。
醒来后,几乎忘了自己人在何处,半晌才清醒,先问赫连彰如何。
小甘道:“之前张太医才亲自过来,说是不曾发热,脉象也颇为稳了。不用担心。”
杨仪又静静想了会儿,起身,稍微洗漱,吃了半碗白粥。
忽然觉着身边少了点什么:“江公公在忙什么?”
小甘已经知道俞星臣替她离开的事情,只是姜斯叮嘱,让先不要告诉她。
但是小甘怎么忍得住:“江公公……”
杨仪本是随口问的:“怎么了?”这会儿看看,问:“豆子呢?又跑去跟小乖玩儿了?”
原来那两只狗子,也随着俞星臣一起去了。
小甘便没有再隐瞒,就把俞星臣乘坐她的车驾离开的事情告诉了,道:“如今城内百姓,以及兵备司中除了晁将军等几人外,都以为已经启程去了武威。”
虽然小甘没有提俞星臣想要“调虎离山”,但这个人从来不干没道理的事,杨仪怎会不知。
稍微一想,她已经明白了俞星臣的用意:“糊涂!”气往上撞,才说了声,整个人便又咳嗽起来,她一边咳嗽一边断续地问:“为什么、不跟我商议……”
小甘赶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:“本来姜统领不让我告诉,就是怕你这样。”
杨仪道:“他在哪儿?叫他来……”
小甘很知道该怎么给她顺气,便道:“昨儿有两个侍卫受伤了不是?他去探望了。”
果真,杨仪听了这句,倒是不忙着让姜统领过来了。
小甘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:“我听说,本来姜统领得知了俞大人的用意后,想要替他前往,不过俞大人说自己要今日启程回武威,这才罢休。”
杨仪喝了半口水,心中微乱。
小甘打量她的神色:“其实,昨儿晚上为什么好好地就让俞大人快些启程?是他做了什么错事?”至今小甘仍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,但小甘心里清楚,若没有昨晚那一番话,俞星臣绝不会今日立刻就走。
杨仪转开头,思忖了片刻:“他们走了多久了。”
小甘道:“差不多三个时辰了。”
车轮滚滚。
江太监将马车内自带的炭炉拨弄起来,忽然问俞星臣:“俞大人,你的车上有炉子么?”
俞星臣道:“没有。”
江太监叹道:“早说,我把这个给永安侯留下,她那身子可不能离了这些。”说完后又笑道:“俞大人,我可不是责怪你,你别多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