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那店掌柜跟小二吓得无处可逃。
紧要关头,晁大通道:“大成!”
欧成正摩拳擦掌,闻言却停住。
此刻楼上一阵轻响传来,大家纷纷抬头。
刹那,除了江太监跟姜斯等外,其他众人不约而同都看呆住了。
杨仪出了门。
她原本就睡不沉,听见豆子叫的时候已经醒了。
直到俞星臣点破那两人的身份,小甘已经帮着收拾妥当。
只不过因不外出,便没穿大氅,只穿了毛比甲,戴了帽子。
雪白的狐狸毛帽子,同色暖脖,身上白狐裘的比甲,衬着一张没什么雪色的脸,要不是那么眉眼过于俊秀,简直让人怀疑,这是个冰雪捏成的人。
欧成仰头,呆呆道:“这就是……不会吧,永安侯不是个女子么?”
晁大通怕他再说错话,便踩了他一脚。
小甘扶着杨仪到了楼梯口,江太监忙拾级而上,一左一右扶着她。
底下那些赳赳武夫们,看着她慢慢下楼,竟都没有出声。
就仿佛声音略高些,会把那雪一样、仿佛透明的肌肤震碎似的,或者心里还当她是个易碎的冰雕雪人。
杨仪下了楼梯,轻轻地嗽了两声。
姜斯已经退到她身旁,就近护着,江太监则道:“原本不叫您出来的,好不容易睡会儿,又这般冷的天儿……”
“我心里有数。”她对着江太监点头。
晁大通反应过来,虽然眼前所见之人超乎他想象,但毕竟是皇帝钦封的永安侯,而且他还有求于人。
于是上前恭敬地低头行礼:“末将卫城兵备司镇关将军晁大通,参见大人!”
他这么起头,他手下众人也纷纷俯身行军礼。
杨仪被江太监扶着在一张桌边落座,轻描淡写似乎没听见,也没看见。
晁大通很意外,又有点窘疑,抬头看向杨仪:“永安侯……”
杨仪道:“将军是在叫我吗?”
晁大通道:“这、自然是唤您。”
杨仪道:“你既然认我是永安侯,为何几番无礼,对姜统领,对我身边的公公……”她吁了口气:“你自然是轻看我,才对他们这样粗鲁。我倒也用不着晁将军来虚与委蛇,两面三刀的,你还是请回吧。”
她慢声细语,却让晁大通脸上微红:“永安侯……之前是有得罪,但,不过言差语错而已。常听人说永安侯医术超群,妙手仁心,如今有个危急病人……所以才冒昧前来,您、好歹……”
杨仪道:“要请大夫,有请大夫的规矩,这般土匪的行径,请恕我不能接受。”
晁大通倒吸一口冷气,转头看向欧成,对他做了个手势。
欧成不太情愿,可还是走上前来,向着姜斯跟江公公分别拱手行礼道:“我生性粗莽,喜欢胡言乱语,请两位大人大量,不要见怪,就当我在放屁吧!”
晁大通也道:“想必永安侯知道,此处乃是苦寒之地,官兵们甚是辛苦,我也未免有些御下不严,请多见谅。”
杨仪点头:“知错能改善莫大焉。我们知道了,将军请回。”
晁大通惊愕:“已经道歉了,永安侯不是该同我们去看诊吗?”
杨仪淡声道:“我答应你了?我也没叫将军道歉,是你自己自愿为之。”
晁大通屏息。
欧成起初不懂,好不容易醒神:“你你、你这女人……”
姜斯快要忍到极限:“闭嘴!”
杨仪冷笑了声:“送客。”
正在这时,只听晁大通道:“永安侯不想知道,薛十七郎的下落吗?”
杨仪陡然止步,回头看向晁大通。晁将军道:“前几日,小侯爷正从卫城经过……若永安侯答应相助,我便告知他的下落。”
姜斯道:“这不用麻烦,我们自会打听。”
晁大通道:“事关机密军情,只怕永安侯探不到底细。说句不中听的,此刻小侯爷在何处,只怕只有我知道。”
他们虽在偏僻之地,岂会不晓得薛放跟杨仪定亲的事,晁大通倒也知道该怎么拿捏杨仪,便又道:“我还可以派人带路,护送永安侯尽快赶上薛十七郎。毕竟,我怀疑他如今的处境也极艰难……”
楼梯上又是轻微的脚步声。
这次走下来的,是俞星臣。
就在杨仪为薛放牵肠挂肚的时候,在武威之后的威远关外,一队人马在雪地上狂飙而过。
中间一人,骑着白马,赭红袍,外罩银色环锁铠。
地上的雪色,头顶的烈阳,两层光影映着他的脸,五官越发鲜明,那英武炽烈之气,犹如绝世神兵陡然出鞘。
在薛放身后,只有一队大概不到百骑的队伍,老关跟屠竹紧随在后,屠竹一手握着缰绳,左手中却抱着根足有一丈开外的长枪,抗在肩头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