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放夹了一筷子卤肉,塞到他嘴里:“吃你的吧。”
蔺汀兰哪里有心思吃东西。
薛放毫不客气,奋力吃了一大半:“你不吃也得给钱。别想赖账。”
小二听见“赖账”两个字,十分警觉。
蔺汀兰掏出一块碎银子扔了过去,小二喜笑颜开,身手敏捷地接住:“多谢官爷!”
薛放叹气:“好阔绰,京城里但凡是条狗都比我有钱。”
蔺汀兰深锁眉头:“你那嘴里能不能说一句好听的。”
薛放斜睨:“我能好好地跟你吃了一顿饭,已经是不错了。你还想要什么花儿?”
蔺汀兰狐疑,终于道:“薛十七,我……跟你可并不熟,你今日……”
“不熟?”
“那、那当然。”
薛放抿唇,忽然一声唿哨。
白兔从林子里颠颠地跑了出来。
“别他妈装了,”薛放翻身上马,一抖缰绳:“你这藏头露尾的混账东西,真以为老子眼瞎了?”
不等蔺汀兰反应,他已经头也不回冲了出去。
小公爷窒息了半晌,才喝道:“你给我站住!”跃上马背,打马追了过去。
顾莜在御史台在押。
先前在宫内,杨甯跟杨登本害怕,担心会看到血肉模糊的骇人情形。
谁知顾莜虽是被抬着出南衙的,但浑身上下,竟是一点儿伤都没有。
南衙的行刑太监捏着嗓子笑道:“二奶奶真好福气,皇恩浩荡才得如此,不然,哪个进来的,不得脱层皮儿才出去。”
旁边一个也笑容诡异地说道:“说来其实咱家也不忍心,这么漂亮的皮肉跟脸蛋子,要是弄坏了……那可真是暴殄天物。”
隔着远,杨甯还没靠前,听不真切。
她只顾盯着顾莜,仔细看她如何。
杨登给她诊脉,察觉顾莜的脉象极乱,想必是受了惊吓的缘故。
御史台跟巡检司各自有人等在宫门外。
看到太监送出来,便上前接拿。
起初顾莜浑浑噩噩,倒还安静。
此刻略略醒来,察觉有人靠近,便尖声叫道:“别过来!”
她的脸如白纸,仿佛神智失常,不肯叫人靠近,甚至都不认得杨登。
就算是杨甯唤她“母亲”,顾莜也只管哆嗦,抱着头缩起身子,发疯地叫嚷:“别过来!别、别碰我……”声音逐渐凄厉。
宣王命人先送杨甯上车,不许叫她再看下去。
杨登站在原地,如做噩梦。
他到底是宫中的太医,见顾莜如此,就知道她受过折磨。
只不过南衙的手段极其阴私毒辣,表面虽看不出异样、甚至给人一种体面似的假相,实则……受过刑的人只怕……已然完了。
杨佑维赶出宫来扶住了杨登:“二叔!”
而那边,杨甯木然上了车,往外看去。
她看到顾莜被带上了御史台的马车,或者说是囚车,御史台跟巡检司的人仿佛在商议交接。
杨甯望着巡检司那人,虽然那是个她从没见过的主事,但此刻在她眼里,那赫然竟是向着她冷笑的俞星臣。
贤良祠馆舍。
杨仪跟牧东林才说了几句话,顺天府的人找了来。
原来有人报官,说是之前董阎王几个人,被发现或死或伤,倒在一处暗巷子里。
顺天府的班头大惊,赶紧带人去查看,却见四人都是满嘴鲜血,只有一个人还试图挣扎着起身,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叫。
起初以为是被打的吐了血说不出话,直到一个大胆的衙役凑上前,向那人嘴里看了眼,一时惊叫起来。
这才发现他们口中空洞洞的,像是个血洞一般,竟是舌头被齐根削断了!
唯一还清醒那人忍着剧痛,指手画脚,却说不清楚。
顺天府的人之前才处置过董阎王数人,怎么这么巧前脚他们拦着永安侯的车驾,后脚就惨至如此!
于是打听着一直追到了贤良祠,想要询问究竟。
牧东林满面诧异,似毫不知情。
杨仪听说了董阎王几人的情形,心中惊悸。
这会儿初十四同鹿子从后转了出来,他已经换了一身刺金绣的黑袍,越发显得矫健敏捷,又透着几分贵气。
顺天府之人因知道是西北军中的一号人物在这里,本就不敢造次,只按例询问。
初十四一出来就笑道:“怎么有人切了他们的舌头吗?谁干这么恶心的事?啧啧,真佩服他们。”
鹿子道:“听说这伙人是西城的地痞?这些混混们日常争夺地盘,什么招数没有?这多半是对家报仇。”
初十四点头咂嘴地说道:“可不是么?割舌头这就是泄愤之举,查他们的仇家就是。唉,你们这京内也不好呆,怎么这么多可怕的凶案跟歹徒?弄的我都不敢出门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