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指胡乱拂过,碰到他的眉,眼睛,那英挺的鼻子,他们在她的手底,鲜活的触感,然后越过她的手,如愿以偿地贴近。
“我说真的……得洗漱,更、更衣,”杨仪短促地吸了口气:“别、别闹!”
最后一声,杨仪惊叫了起来。
原来薛放竟是依恋靠近,轻轻地去衔。
也不知他为何找的那么准,猛地就寻到了。
大概,这也是一种了不起的直觉。
等终于将他推开,衣袍已经又被磋磨的不能看。
酒楼之外,高柳之下。
胡太医跑到俞星臣身旁:“俞巡检您怎么了?”
俞星臣不能起身,无法出声,只稍微向他摆了摆手,示意他不用打扰。
胡太医正两难,身后却有一人走近。
灵枢正自扶着俞星臣,还以为走过来的是太医,抬头一看,下意识戒备。
那人正是初十四,他并没有理会灵枢,反而抬手向着俞星臣的背上轻轻地捶了两下。
俞星臣起初未曾察觉,直到借着淡淡的灯光看见地上的影子。
他停下来,微微转头,望见初十四一双亮晶晶的眼,俞星臣起身,自袖中摸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角。
这一瞬的功夫,他的脸色已经重又恢复的泰然无波。
“护军可有何事。”哑声,他问。
初十四双手抱臂,挑唇:“不能吃,就别逞强啊,俞巡检。”
俞星臣道:“不劳费心。若无事,请恕告辞。”
“等等,”初十四拦住他:“五哥要见你。”
俞星臣微怔,转头看向酒楼上,隐约瞧见数道身影在栏杆之内,隔得略远,这模糊之意却更添了无形威慑。
这般惊鸿一瞥,竟无端地让俞星臣想到了……那传说中的二郎神,和跟随他的梅山七圣。
俞星臣做过兵部侍郎。
他当然听说过,这位幽州督军牧东林,可是威震西北的人物。
剿灭西北的沙匪,挡住婆罗洲的袭扰,多是靠牧东林东奔西走,从中调度指挥。
幽州俨然成为整个西北的中枢,而牧东林,也堪称西北第一号的人物。
他本该是一世名臣,一代名将,名垂青史。
只可惜,牧东林有个致命的缺点。
这个缺点,注定了牧东林的黯淡陨落。
当然,这是俞星臣所知的前世之事。
俞星臣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,会跟这位西北头一号的人物面对面。
“让俞巡检见笑了。”牧东林亲自端了一杯茶,放在俞星臣的面前。
俞星臣抬手一接:“多谢牧督军。”
牧东林三十不到,年青而英俊的面容。
称雄一方的武将,顾盼间自有一番威仪。
可细看,便能发现两鬓之中略有些许华发,不过对他来说,反而更添了几分奇异的贵气。
牧东林道:“早就听闻俞三爷大名,只恨不能相见,不料冥冥中自有天意,竟让愚同巡检在此相遇。”
俞星臣听他言语甚是谦和,便道:“不敢。督军乃英雄人物,如此抬爱,岂不叫在下惭愧。”
牧东林仰头一笑:“罢了,咱们不必说些客套的话,三爷知道,十七乃是我的弟兄,他……跟三爷乃是同僚,你我之间,也算、称得上是手足之谊了吧?”
俞星臣道:“督军威震一方,我如何敢高攀。”
“俞三爷说这话,便是见外之意了,是嫌弃愚不过乃一边漠莽夫而已?”
“请督军恕罪,绝不敢有此想法。”俞星臣垂首。
牧东林温声和蔼道:“那就好,我因倾慕俞三爷为人,才有意要同你结交,三爷不要拒人千里才好。”
俞星臣望着面前那杯茶,缓缓举起来:“督军纡尊降贵,在下求之不得,亦恭敬不如从命罢了。”
牧东林复又一笑,两人各自喝了茶,又说了些闲话。
期间,牧东林提起京城的鼠疫之事:“听说北原的细作曾想趁机作祟?”
俞星臣道:“当时京内慌乱,九城落锁,永安侯孤身前往疫情最严重的南外城,安排布置,将病者置于团练营,控制住鼠疫四传。此举让北原细作大为震惊,本来他们还想让鼠疫蔓延于京内,再趁机挑唆闹事,不料却给永安侯打乱,他们因此还想谋害永安侯。幸而小侯爷及时赶到。”
俞星臣当然猜得到薛放跟桑野争执的原因,此刻故意说的如此详细,也自有他的用意。
让牧东林知道,杨仪不是他们口中的什么“弱女子”。
果然牧东林听得很仔细:“果然这位永安侯有过人之处?”
俞星臣道:“同她相处日久,自会明白。想当初俞某初见……也是先入为主,后来……才逐渐拜服。”
“拜服……”牧东林低笑两声,忖度道:“让三爷为之拜服的女子,自然非同凡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