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岂有此理。”灵枢闪身到了门口,却见一道身影如烟般在前方一闪消失,这才是真的去了。
这桌上,众人回过神来,突然胡太医惊呼:“那条羊腿……”
大家忙看过去,却见廖小猷抓着那条烤羊腿,此刻竟已经啃吃了一半。
小猷埋头苦吃,蓦地察觉桌上又安静了,便抬起眼睛看,他的嘴巴还叼着肉,只有双眼瞪的溜圆,含糊不清地问:“肿么了?”
众人看着这幅模样,面面相觑,不由都笑了,连俞星臣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。
杨仪因为去了心事,心情愉悦了不少,见胡太医劝酒,她便也喝了一杯。
只是看俞星臣似乎也想喝,杨仪才制止了:“俞大人,你在吃药,先不要多喝了。”
俞星臣的目光滞了片刻,才点头道:“好。”
灵枢忙换了一杯清茶过来。
大家闲话的时候,廖小猷已经闷声不响地把那条羊腿啃的七七八八。
胡太医跟张太医窃喜:幸亏有了这腿子,自己的荷包总算能保住了。
这哪里是请客,简直是荷包遇险记。
眼见外头已经黑了下来,杨仪起身告辞,俞星臣也站了起来,大家略说几句,鱼贯往外走。
胡太医跟张太医见剩了不少菜,便留一人在后吩咐打包。
杨仪跟俞星臣等出了门,小二去牵马。
俞星臣望着杨仪,忽然问:“你要去哪里?”
杨仪正在想要不要跟薛放知会一声,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,还是罢了。
闻言便道:“回……”本是要说回府,突然想起答应薛放的事,便一顿。
俞星臣眼神黯黯地:“不回永安侯府么?江公公只怕会等消息。”
“啊,我叫人回去说一声就是了。”她没当回事。
一阵夜风吹过,门口的灯笼微微摇曳,灯影之下,彼此的脸色都有些朦胧。
俞星臣的目光随着那灯影而缭乱,道:“杨仪……”
杨仪“嗯”了声,正要问他是不是有事,突然听到楼上一阵吵嚷。
隐隐是初十四的声音喝道:“十七!桑野不过是说笑,你何必当真?”
薛放道:“玩笑也不行!”
另一个粗豪的嗓音道:“哼,好个小十七,我想到一万个人见色而忘义,却想不到你也是!你为个女人,要跟我翻脸吗?”
薛放喝道:“桑老七!”
杨仪蓦地抬头,惊异不止。
楼上却安静下来,然后,是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响起,还有初十四的叫声:“小十七,你认真的话,就真没意思了。”
杨仪忙回身看向里间,却见薛放的身影向着之前他们吃酒的地方奔去,她才要叫一声,廖小猷先出声:“十七爷!在这里!”
薛放止步,转身看他们在门口,便又跑了回来。
杨仪迎着问:“怎么了?”
却见初十四跟另一个青年武官站在楼梯口上,正皱眉望着薛放。
薛放也不回头,说道:“没什么,你们要走?正好一起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杨仪知道他们必定是有言差语错,闹了不快,而且仿佛还跟自己有关:“你别冲动!”
“我没有。”薛放皱眉,却又一笑:“我好着呢,别担心。走吧。”
俞星臣在旁边看着:“人家毕竟是远道而回的,又是幽州的督军,你这样吵闹一番弃人而去,不妥吧?”
薛放有些意外地看向俞星臣,杨仪也诧异:“你说什么?幽州的督军?”
俞星臣道:“那人之前称呼为‘牧都护’,如今西北幽州的督军便姓牧,若我没猜错的话,那人就是……幽州府督军牧东林。”
薛放呵呵:“你越发的能掐会算了。”
杨仪问:“就是你那个……五哥?”
薛放“嗯”了声:“回头我再跟你细说。”
杨仪只得听他的,两人往马车旁走去,将到车边上,杨仪回头。
却见在酒楼的二楼上,有几道身影站在那里。
灯光围绕之中,在中间的正是薛放口中的“五哥”,俞星臣口中的“幽州督军牧东林”,他的双手摁在栏杆上,眸色深深地望着薛放。
在牧东林的身旁,除了初十四外,还有个满脸大胡子的高大粗莽汉子,他的脸上带些气愤之色,应该就是之前跟薛放争执的桑野。
靠着他的是个稍微斯文点儿的青年武官,手在桑野肩头轻轻一拍。
而另一侧,初十四的身边,是这些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位,大概三十开外,双手抱在胸前,若有所思。
这几人在栏杆旁边俯视着酒楼之下,虽不言不动,但气势却极是慑人。
这种感觉,就仿佛陡然离了闹市、置身于茫茫旷野,蓦地抬头,却见前方是几只默默凝视的雪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