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有人证?”
“小人、”沈掌柜刚要说,蓦地抬头:“大人,为何这么问,易仼不是小人害死的!”
俞星臣不动声色:“本官只是按例询问,你只管回答。”
沈掌柜吞了吞口水:“当时天色已晚,起初还有个伙计在,然后他就也回去了。是以后来只有小人一个人。”
“那你女儿当时在哪里?”
沈掌柜脸色大变:“大人为何询问小女?此事越发的不与小女相关。”
俞星臣冷笑道:“本官看你还算是个诚实之人,为何上了公堂,便满口胡言。你女儿跟此无关?你难道不知道你女儿曾跑到易家去,大放厥词,威胁要陶氏下堂?你可真会教导儿女!教出了个什么货色!”
他的言辞犀利,毫不留情。
沈掌柜的脸色先是泛白,听俞星臣说完最后两句,脸上又开始涨红。
俞星臣道:“怎么不说了?你身为人父,难道不知道你女儿到底都做了什么?你也太愚钝不堪了!”
沈掌柜的嘴唇哆嗦了会儿:“大、大人……小人、小人的女儿不过是年少无知,又被易仼所诓,才一时冲动做出了那种不顾体统的事……她已经知道错了。”
“她一心还想当易家的正室娘子,都打算着要把陶氏的儿子过继在自己膝下呢,”俞星臣揶揄,嫌恶地望着沈掌柜:“你真是教出了个好女儿,那易仼再多几岁恐怕就跟你一个年纪了。何况你方才说易仼人品好靠得住,怎么现在又说你女儿被他所诓骗,岂不前后矛盾!”
沈掌柜听他“跟你一个年纪”,脸上也掠过一点不忿怒色,双手握紧。
“为何不答!”俞星臣提高声音。
沈掌柜一抖,头垂的更低,终于凄然叹道:“回大人,我原先确实觉着易仼诚恳老实,所以才留他在铺子里,一个月八百钱,也不算亏待,我把他当做个心腹,没想到他没心没肺,伤天害理,暗中竟对我的独生女儿下了手!”
说到这里,沈掌柜气的冒出泪来:“我就那么一个女儿,虽家境一般,但从小也算娇生惯养,哪里想到被他骗了,我本来不知情,那天陶娘子过去闹,我才察觉不对。”
那日沈掌柜隐约听见了陶娘子骂的那几句话,他到底是个生意人,表面装作没听见,私下里便询问了沈小姐。
正好沈姑娘也没打算再隐瞒下去,就把自己喜欢易仼,而他将要休了陶氏的话都告诉了沈掌柜。
她还喜滋滋地,以为找到了一个如意夫君,不料对沈掌柜而言,简直似晴天霹雳,不由分说扇了女儿一个耳光。
从小到大,他从没动过沈小姐一根手指头,这次委实是给气昏了,下手很重。
沈掌柜说起那日的事,声泪俱下:“我打了那丫头两耳光,不许她再出门,回头我警告易仼,让他滚蛋!谁知这个人脸皮极厚……”
要是别的什么人,事情败露,自然无颜面对东家。
但易仼竟泰然自若,一本正经道:“这件事确实是我理亏,我对不住掌柜的……只因小姐屡次示好,多方纠缠,我、才没按捺住,其实我对小姐也是真心相待,但也知道配不上小姐……掌柜息怒,我走就是了,只是千万别吵嚷出去,我不打紧,只怕影响了小姐的声誉。”
沈掌柜简直要给气笑了,他如今倒是个体贴周到的好人了,自己倒成了蛮不讲理的恶人?而首恶竟是自己的女儿了?亏得这个人说得出口!
说了此事,沈掌柜对俞星臣道:“他答应从此不再见小女,我也就不为难他,只是再不想看见他而已。大人,事情就是这样,我们跟他井水不犯河水,他的死确实也跟我们无关。”
俞星臣道:“那你女儿沈如音呢?你方才说她知道错,她怎么知错了?”
“我狠狠地骂过,也打过了,她不听也是不行的。”沈掌柜回答。
俞星臣不置可否,长指在桌上轻轻一敲:“易仼果真没去过铺子?那他如何度日?”
“他在城西的学堂里还有个差事,之前只是兼差,后来魏夫子死了,他就正式在那里教些孩童,自然也能过活。”
“教书……”俞星臣沉吟:“从那天起你跟你女儿都没见过易仼?”
“没有没有。”沈掌柜摇头:“大人明鉴,那易仼的死真的跟我们无关。”
俞星臣叫了灵枢过来,手遮住唇低语了一句。
灵枢出门,叫了个侍从来,如此这般吩咐。
杨仪在旁边听着,竟是要传胡太医,她忙问:“为什么要叫胡太医来?”
灵枢道:“大人这么说的,毕竟那天晚上胡太医见过带路的人,如果那人是沈掌柜,自然是让胡太医来认人。”
杨仪摇头:“可是胡太医说过多次了,当时天黑,那人又蒙头盖脸的,他实在没看清那人是谁,叫来也是白搭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