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仪见那老者委实疼得厉害,便将自己的荷包取了出来,道:“我先给您老人家针灸,兴许能减轻几分疼。”
让老者去旁边的小榻上躺了,杨仪先在他腹部肚脐处的神阙穴针灸过,又请他翻身,刺后背腰俞。
然后是手臂上的曲池穴,合谷穴,内关穴上,最后是腿上的足三里,还没刺完,那老者已经不疼了,脸色竟逐渐缓和,二老惊喜交加。
杨仪给这老者看诊的时候,那妇人抱着孩子,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。
等看到这里,不由啧啧称奇。
见那老者从榻上起身,妇人便忙上前行礼:“杨太医,真是神了!您能不能……给我家宝儿看一看?”
杨仪见那老者已经稳住,便收了针擦了擦手,问道:“女公子是什么病症?”
妇人一脸的不好意思,说道:“这孩子得了个奇症,也是看了许多大夫,都不知道怎么回事……”
杨仪因那孩童可爱,正自打量,却见她正紧紧地咬着牙,隐隐似乎还能听见磨牙的声音。
闻言便问:“如何?”
妇人道:“她啊,不知为何,喜欢吃那灯上的灯花儿。”
“灯花?”杨仪有点意外。
妇人道:“就是……油灯,蜡烛,只要一点着,她就哭闹着要靠前,非得去抓来吃,不给就一直哭,每天到了晚上,简直不知怎么是好。”
旁边的嬷嬷跟着说道:“我们家请了好多大夫,多半都说是吃坏了肚子,还有的说是中了邪……我们家老太太还真相信了,请了道士做法,可仍是没什么用。”
另一个丫头道:“这些人都是胡说,吃坏了肚子跟吃灯花有什么关系,不过小姐倒是经常的闹肚子疼。”
妇人用渴盼的目光望着杨仪:“杨侍医,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,一到晚上她就哭,家里的人都无法安生。只能尽量不往她跟前放灯,可稍有不留神,她自己就抓了灯花送到嘴里去了……要您也没有法子,连我都要觉着是真中了什么了不得的邪祟。”
说到这里,妇人的眼圈也红了,她哽咽着,看看可爱的女孩儿,掉下泪来。
杨仪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孩子,靠近了细看,却见她颈间似乎有很淡的白色斑点。
“这不是什么吃坏肚子,”杨仪道:“这是虫病。”
“虫、虫病?哪个虫……”妇人茫然,不能相信。
杨仪拧眉道:“是肚子里有虫才如此。您看,令爱颈间以及眉端都有白色的斑痕,是不是形似虫儿的症状,这是害了虫病的征兆。另外,她一直磨牙,也是症状。”
妇人大吃一惊:“我、我之前看见了,还以为是什么癣症……只是她不疼不痒的,就没有在意。”至于磨牙,小孩儿多半都有。
杨仪道:“这个也不是什么大症候,不过幸亏也没有拖很久。”说完之后,便又开了一副化虫丸的方子。
这化虫丸,杨仪曾经给廖小猷开过,当时的药量都是加倍的,因小猷生得高大,怕药性不足而已。
如今给女童用,便各种的都减了量,毕竟里头的鹤虱,苦楝根皮都有小毒,而孩童跟大人的用量自然不同。
妇人千恩万谢,又忙问诊金,杨仪看向杨佑持,二爷忙接了过去。
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店内伙计给两个老人家取了药回来,那老妇人从怀中掏出个皱巴巴的帕子,要数钱给他们。
杨佑持很明白杨仪的意思,便请他们两位放心把钱收起来,将药送了。
此刻杨仪因为有事要跟薛放说,见这儿没有别人,便拉着他出了门。两个老人家互相扶携,眼睁睁地望着杨仪,满目感激。
薛放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了眼,进了车厢里,对杨仪道:“你瞧他们两人,头发都白了。”
杨仪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
薛放道:“他们比我还穷,倒也不互相嫌弃,还是这么相扶相携的。”
杨仪一怔之下,笑说:“十七爷在说什么?我怎么不懂。”
薛放哼道:“你现在又是永安侯,又有铺子,还有房子……”他没说完,而咬了咬嘴唇,故意半真半假地说道:“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嫌弃。”
杨仪狠命忍着笑:“是啊,我要嫌你了。”
薛放原形毕露,上前紧紧地抱住她:“你敢!”
杨仪轻轻笑了,顺势靠在他的怀中:“从我什么都没有,一文不名犹如杂草的时候,你且对我那样好,从头到尾你可嫌弃过我?别说那些傻话啦,现在,更要对我好些就罢了。”
薛放亲亲她的发鬓:“遵命,永安侯大人。”
杨仪嗤地笑出声,转头看他促狭中透着可爱,叫她牙根略略发痒,便凑过去,在他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