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端王才跟俞星臣说幸亏听了他的。
端王说了此事,又对俞星臣道:“此疫症虽则凶险,幸而发现的早,如今有杨家几位同心同德,有俞爱卿深谋远虑,再是太医院上下一心,皇上又开恩散药,想必扑灭此祸,指日可待。”
正说着,灵枢从外头匆匆闪了进来。
门口的内侍赶紧拦住,不许他乱闯。
端王因十分青眼俞星臣,见灵枢来的急,自知有大事,便道:“无妨。”
灵枢迈步进门,整个人竟有些恍惚。
俞星臣看在眼里,淡淡道:“王爷面前,莫要失礼,出了何事?”
灵枢先向着端王行礼,才道:“南、南外城那里的消息、消息……”居然有些结巴,声音打颤。
俞星臣缓缓站了起来。
他竟然没有追问,而只是死死盯着灵枢,仿佛猜到发生了什么。
端王在旁问道:“到底什么事?”
灵枢红着双眼:“说是、是仪姑娘病倒了!是、是疫病……”
“什么?”这下连端王也站了起来。
俞星臣却没有开口,而只是直直地望着灵枢,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尊冰雕,连血都是结了冰的,已然不能动。
端王反而比他走的更快,走了两步发现不对,端王回头看向俞星臣:“俞爱卿,你……不想去看看?”
俞星臣竟然没听见他的声音,仍是呆立无言。
灵枢走到身旁:“大人!”
“啊?”俞星臣仿佛大梦初醒:“啊……”
他的目光散乱,动来动去,最后看到了端王:“是、是!臣请同去!”
端王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:“事不宜迟,走吧。”
俞星臣往前迈步,脚下却仿佛踩到了陷阱,一个冷不防向前栽了出去。
幸亏灵枢就在旁边,及时地挽住手臂,生生将他拉住了。
俞星臣摇摇晃晃地站住,喃喃低语:“没事、没事……”他仿佛是在为自己的失常致歉,或者安抚自己跟他人:“没什么事,不会有事……”
最后四个字,只有灵枢依稀能听见。
鸿胪寺陈府。
今早上,南外城那里杨佑维把自己新的方子传了来。
又有太医院的几位瘟症高手,晚上一夜不寐,翻遍了古籍绞尽了脑汁,攒出了七八个方子,都一并送来了。
杨登越发心里有数,这会儿已经不似当初才到陈府、那种如进了鬼门关、慌张无措的感觉了。
而陈府的局面也已经安稳,早上就开了府门。
蔺汀兰因为在这里呆了两天,见局势已经稳住,自然不用他靠在这里了。
跟杨登商议了几句,外头孟残风带人接替,小公爷便出了府门。
翻身上马,蔺汀兰并不想进宫,当然更不想回公主府。他知道杨仪还在南外城,虽然如今他没有令牌,但还是想去看一看。
这念头只在心里闪动,并未下决心,但马儿还是往南外城方向而去。
此刻,九城各处,皇上下诏、太医院散药的消息也已经传开了。
对百姓们而言,这自然如同及时雨。
蔺汀兰且走且看,忽然看见前方端王的车驾,有些急地转过来,竟是跟他同一方向。
小公爷疑惑,定睛细看,却见车驾之中还有两个熟人:俞星臣跟灵枢。
令蔺汀兰惊愕的是,向来稳重内敛的俞巡检,此刻竟是目光涣散,神不守舍,好像受了巨大打击……如果不是他还在王驾中,蔺汀兰真要怀疑他是不是也害了病。
王府的内侍看到了蔺汀兰,有一人忙跑上前:“小公爷如何在此?”
蔺汀兰道:“王爷如此着急,是要去哪儿?”
内侍道:“小公爷还没听说呢?”他放低了声音道:“南外城那里说,杨侍医感染了疫症!病倒了!”
“杨……仪?”蔺汀兰头重脚轻,身形一晃,几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。
宫中。太医院。
几个太医们凑在一起,三三两两,张太医道:“我待会儿要去西城。你呢?”
胡太医打了个哈欠:“东城。”
张太医看他恹恹地,笑道:“要去坐诊,你这么精神不济的可不成。”
“我昨儿晚上也翻书看到了半宿呢,”胡太医撅嘴:“你少看不起人,你昨儿瞧了几个?”
张太医有点得意,摆出手指头道:“我看了足足一百六十三个!”
其实这些人里,也不都是疫症,不过有的人头疼脑热的,知道太医坐诊,也来凑热闹给看看。
胡太医哼了声:“我昨儿看了二百零九个,我的手腕都要断了。”他自得地揉揉自己的腕子给众人看,仿佛那是一面胜利的旗帜。
胡太医向来是个怠惰的人,这一下却让众太医刮目相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