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畔听到百姓们嘈杂的议论声,有高有低,却听不清是什么。
杨仪拼命定神,目光凝住,看到男人手上提着的一包药!
她的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,回头,杨仪盯着围看的人群:“有没有人,认得这是谁?”
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叫道:“杨侍医,我认得,这是跟我们隔着一条街的王大哥,他怎么了?”
杨仪问:“他家中还有什么人?”
那男子道:“还有他娘子跟王大伯,听我屋里的说,王大伯前几天病倒了,然后她娘子也不太好……他一直跟人打听药方呢。”
他一边说一边探头探脑,大概也是发现了不妥,只是不敢靠前。
“可知道是什么病症?”
“隐约听着是烧的厉害,身上疼之类……”
杨仪紧紧攥着拳:“那你们可听说了,周围也有人有高热、脖颈肿结之类的症状?”
大家面面相觑,其中一个说道:“我们家里倒是没有,但听说后街有好几个,请了大夫,说是被恶风扑了。”
杨仪想要吸气,看了眼旁边的死者,尽量用镇定的声音吩咐道:“劳烦请一个人去,速速把此处的保长,里长都叫来……我有要紧事。”
男人吃了一惊:“怎、怎怎么了?”
旁边一个半大小子道:“我去。”拔腿飞快地跑了。
围观百姓们的脸上已经没了兴奋之色,望着杨仪跟地上僵卧的人:“这王大哥、是、是……”却不敢说那个字。
先前只有两个人在,陆续惊动过路的,变成了四五个,如今已经是十几个,远处还有人好奇观望。
杨仪其实有些心慌,她没想到,一到南外城就见到这种情况,连伸手救援的机会都没有,简直如同当头一记闷棍。
可倘若连她都慌了,这些百姓将又如何。
杨仪定神,道:“各位,请听我一句话。”
大家忙道:“杨侍医请说。”
杨仪看着在场这些人:“大家身上有帕子或者汗巾的,拿出来,像是我这样用帕子遮住脸。”
这些人十分疑惑,这若是别人如此说,只怕他们必然不从,可是这是杨仪。是他们心目之中如同救苦救难菩萨般的人。
何况地上还有生死不明的一个人……
有些聪明的人心里已经猜到:也许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,听太医的自然没错!
于是大家彼此看了眼,第一个人伸手入袖子里掏摸的时候,其他人也迅速行动起来,纷纷地用帕子或者汗巾把脸蒙住了。
杨仪道:“你们家中如果有高热的人,不要贸然跟他接触,派人去告诉里长或者保长,听清楚了吗?”
大家虽茫然,还是纷纷道:“听见了。”
杨仪道:“待会儿你们回去,最好也不要四处游逛,有认识的亲友之类,把我的话转告,但一定要蒙着巾帕,不能扯下。”
说了这两句,有人问:“杨太医,这、这是什么病啊?”
杨仪略一迟疑:“总之稍后会向大家说明,现在请各自回去吧!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做。”又转向那个认识王姓男子的,叫他暂时留下。
众人疑疑惑惑,但心中十分敬重她,所以并不违逆她的意思,只三三两两地离开了。
正在此刻,那少年领着此处的里长跟保长以及辖下的几名甲首、兵勇急急奔来。
让杨仪安心的是,一同前来的竟然还有付逍!
付逍跟两人看到现场是这般情形,都惊呆了,毕竟再不懂医,也知道这个架势并非好的。
杨仪却又想起晓风报信的事,先看向付逍,却见他面色如常,脖颈似乎也没什么异样。
但为保险起见,还是得提醒付逍。
不料付逍竟甚是机警,见杨仪如此,他立刻止步,也叫住了里长跟保长两位:“别上前,先蒙上脸!”
那两人不明所以,却听杨仪道:“请照做吧!”
付逍翻翻身上,他可没有带帕子,于是撕了一大块袍摆下来,蒙在了脸上。
杨仪见他如此,心中十分欣慰。
那保长、里长等人见状,忙也照做,才上前问道:“杨侍医,不知紧急召唤我们有什么事?”又看着地上的男子:“这是怎么了?”
杨仪道:“事不宜迟,”指着地上的尸首道:“找两个精细之人,将尸首包裹起来,千万不能碰到……立刻送到化人场上烧了!”
在场几个人都惊呆了:“烧?”
付逍一听,说道:“我叫人去吧。”他先前在保长之下训练乡勇,毕竟当初可是带过成千上万的人,不在话下,只是杀鸡用牛刀而已。
这段时间内,将那些本来或者游手好闲或者一盘散沙似的青壮年带的十分出色,上上下下都对他马首是瞻,行事干练,自然不比从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