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学正不用细看,也知道谭珣伤的不轻,便叫了一名闻讯而来的学官陪着谭珣去等大夫。
但奇怪的是,谭珣好像没觉着疼。
他擦擦嘴上的血,十分平静地对元学正道:“学正,你不用担心。我、还是第一次觉着……这么痛快。”一想到方才欧逾脸上那种畏惧之色,谭珣只是想大笑。
元学正深深地望着谭珣,唇一动,却没出声。
直到见学官带了谭珣离开,元学正往之前救命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。
他当然听得出那是黄鹰杰,但黄鹰杰本来也不在监内的。
心慌意乱,赶到事发之处,见门外堵着许多监生,他上前分开众人:“怎么了?”
一个监生道:“学正,黄鹰杰被人捅了一刀……好生吓人!”
另一个道:“学正,是不是真有个杀人凶犯潜藏在监内?专杀监生呢?马缟是不是也死了?”
元学正呵斥:“不许胡说!赶紧散开!”
他打发了监生们,急忙来至里间。
却发现巡检司的几个差官已经赶到,黄鹰杰倒在地上,他的肚子上插着一把刀子,血在地上蔓延。
“这是、怎么回事?黄鹰杰怎么了?”元学正震惊地问,又问灵枢:“各位、又如何在此?”
灵枢已经查看过了黄鹰杰的情形,此刻抬头,神色复杂地看向元学正。
俞星臣当然不可能是个容易妥协的人。
原先他就在想,自己好像过于被动,知道的线索又太有限。
而且虽然掌握了一些重要消息,却又不能验证。
至于那几个即是可能的“受害人”又是嫌犯的少年,却又各怀心思,十分狡狯。
俞星臣心里一直有个想法。
本来还没下定决心那么干。
陈家,欧家跟黄校尉几位的“拜访”,让俞星臣下了决心,不再犹豫。
他看似是“放虎归山”,但确切地说是“引蛇出洞”。
就如同当日,为了查看索将军的底细,俞星臣不惜叫顺天府的人过去试深浅。
这一次,他决定把这几个恶少年,当作诱饵。
倘若有人为了老滕而杀害丁镖,马缟,那么他一定不会放过这几个少年。
而假如陈少戒欧逾等一直都在监牢,乔小舍又深居简出不能露面,那么那个人自然毫无办法,无法动作。
所以俞星臣给了那人一个机会。
让“他”行动起来、去杀死这些少年的机会。
所以当时蔺汀兰才说了那么一句话:有人明明给卖了,还替他数钱。
当时小公爷就看出了俞星臣的用意,可笑陈主事跟忠宁伯等,以为自己诉求得逞,却不知这是俞大人顺水推舟。
俞星臣甚至把他们的后路都堵死了,他故意说什么“出了意外不能担责”的话,就差大声嚷嚷说,——倘若他们被杀死了,自己概不负责。
偏偏忠宁伯等自作聪明地都答应了。
俞星臣调兵遣将,命两人去盯着陈少戒,两人盯着黄鹰杰,两人负责欧逾……但却叫灵枢格外带了一队人马,专门看着两位学官。
一个是陈主簿,一个就是元学正。
不料,事情的发展有点超乎俞星臣的预计。
就在灵枢等暗中盯着元学正的时候,黄鹰杰居然遇袭了。
俞星臣“姗姗来迟”,同样赶来的还有俞太息。
跟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温和不同,这次俞监丞的脸色有点发黑。
这几日,国子监上下人心惶惶,之前祭酒跟司业两人,甚至被传入宫中,皇帝特意问了最近发生的案子。
今儿王司业就病倒了,据说是在宫内被吓病了的。
首当其冲的虽然不是俞太息,但身为监丞,出了这些事,俞太息又岂能置身事外。
本以为俞星臣把人放了,事情或许告一段落,自己能够歇一歇了。
不料还没好生喘口气,竟然又出了血案!
俞太息此刻看见俞星臣,如看到仇人一样:“为什么巡检司的人会在监内?”
俞星臣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在引蛇出洞。
他心里略惭愧而面不改色地说道:“那是因为……怕几个监生有碍,所以叫人暗中保护。”
“保护?那你们是怎么保护的?为什么黄鹰杰会被刺?凶手何人,可发现了?”
俞星臣也想不通。
方才在俞太息来之前,他询问过灵枢此事。
跟着黄鹰杰的两个侍卫,却也是满脸震惊。
据他们说来,黄鹰杰原先是在府内,到了晚间,却来到了国子监,中间还跟欧逾碰了个头,不知说了些什么。
然后两人就分开了,黄鹰杰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回了寝卧。
就在欧逾跟谭珣打起来的时候,屋内的黄鹰杰发出惨叫求救的声音。
两个侍从第一时间冲了进去,却见房门敞开,黄鹰杰已经摇摇晃晃倒向地上,凶手却已经不见了踪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