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瑞河当然记得那天。
那日,俞星臣离开京城前往海州。
而被顾瑞河金屋藏娇的霜尺贸然离开小院,他着急去寻找,才知道霜尺是去给闻北蓟烧纸,虚惊一场。
正是那日,霜尺告诉他,在回城的路上遇到过杨甯,仿佛有事。
顾瑞河放心不下,便去寻找杨甯。
谁知找了一圈儿,并不见人。
最后灵机一动,想起杨甯早上曾去过护国寺,于是抱着试试的心思前往。
没想到,竟果然是在护国寺。
当时,一直紧跟杨甯的青叶,等在外头。
杨甯自己从寺庙内出来,她浑身湿透,衣衫不整,发鬓散乱。
顾瑞河虽然惊心,却只以为她是淋过雨,并没有多想。
只是杨甯神情恍惚,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,令他摸不着头脑。
直到这时候回想,才隐约明白。
“甯儿……那个人是……”顾瑞河艰于出口。
那会儿杨甯说:“没关系,我是甘心情愿的。”
他们要走的时候,寺庙内一个小沙弥送了一把破旧的伞出来。
顾瑞河没当回事,以为是什么和尚帮的忙。
可是……
想到后来宣王殿下指明要娶杨甯,而护国寺,可是宣王当时修行的地方。
此时杨甯又说他知道。
那么,自然是那天,而那个人是……
宣王?!
望着顾瑞河变幻的神情,杨甯道:“大哥哥你想的没有错,就是王爷。”
顾瑞河咽了口唾液。
他自己曾养过霜尺在外头,但那是他毕生所做最出格的事情。除此之外,他从来都是个正经规矩的人。
如今却听了这个。
杨甯竟然跟宣王、早就有过鱼水之欢。
甚至还有了身孕!
可是她一个高门大户教养极好的姑娘家,到底是怎么想不开的去做这种荒唐下作、传出去会身败名裂的事情。
而且宣王……先前是个清修中的王爷,又怎能跟她做出这种事?
这一波波的,哪一件、哪一个都是顾瑞河无法想象不能接受的。
但如今木已成舟,再去追究这些也于事无补。
顾瑞河很快想到了另一件。
“你叫青叶去弄的,是……堕胎的药?”他盯着杨甯问。
杨甯“嗯”了声。
顾瑞河张了张嘴。
宣王定了辅国将军孙铉之女为宣王的正妃,尚且没有过门,自然没有先把侧妃过门的道理。
从大内筹备宣王的婚事,到成亲,至少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。
假如一味地等,杨甯的肚子却无法等了。
顾瑞河隐约明白杨甯这么做的道理。
但是……
“你知不知道,这么做极容易出事?”顾瑞河艰难地想到了这一句。
杨甯道:“不然还有什么别的法子。”
“你、有没有告诉过姑母?”
杨甯摇头。
前些日子她不舒服,顾莜见过几次,询问她怎么了。
杨甯只搪塞说天热,吃坏了东西。叫母亲不必担心。
顾莜因为要调度那府里杨仪定亲的事情,便叫她好生在顾家休养。也没说别的。
顾瑞河毕竟是一个男子,实在不便跟杨甯细说这些,何况他也未必能够想的清楚。
“这件事,最好别瞒着姑母。”顾瑞河提议。
“我不想让母亲知道。”杨甯低声。
“为什么?”
杨甯心想:为什么?
她也说不准。当发现自己时常作呕,食不知味的时候,她以为只是偶然的身体不适,直到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意外,震惊,羞愧,恍惚……她不知该怎么面对,更加不想让任何人知晓!
她想要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个意外。
只是终于想起了当初,巡检司当初那个苟七的案子里,一个有了孕的女子想要除胎,是杨佑维给开了方子。
此事外头的人虽不知,但杨甯是杨家的人,自然不可能不晓得。
当时金妩私下里就说过:“我是不赞同打胎的,对大人孩子都不好,只是这个案子里的女人也太可怜了,总不能让那个贼徒死了后还能留个根儿在这世上吧?那不得意死他了?还是除了好。这也幸而是大哥,要是别的野大夫,开的那些猛药,哪管你死活,什么大出血之类的……命都保不住的还有呢。大哥这方子,拿出去人家都不知道是做什么要,还以为是补身子的,真真高明。”
邹其华不愿意说这些:“你可不要出去传扬,这一次是破例,为救人而已。再没有下一回的。”
金妩笑道:“我没事儿说这些做什么,不过是夸夸自家人罢了,唉,遇到了大哥,也是那女人的一点福分了。”
时下,虽然堕胎的事并不多见,至少极少摆到明面上来的。但其实也有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