蔺汀兰哼道:“什么‘御女之道’,什么‘徐徐嬉戏’的,我总不会以为这太医院藏书库里有什么不堪的书吧……”
杨仪面上微热,清清嗓子:“这么说,小公爷也看过《千金要方》?”
蔺汀兰瞥了瞥她:“只许你医术超群,就不许我们也读读医家典籍?”
提到这个,杨仪总算能够放松了几分,她笑笑:“不敢,这本书,自然越多的人看,越好。”
“为何?”
“知道些医学道理知识,总比一无所知要好,而且‘药王’的典籍,普天下人尽皆知,才是功德无量。”
这会儿到了政明殿左近,蔺汀兰突然抬手拦住了杨仪。
杨仪望着挡在她跟前的那只苍白修长的手,恍神。
就在这时,从前方政明殿方向,出来了一队人,脚步又急又快,嚓嚓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。
隐约有人低低地:“这位才得宠多久,还以为要飞上高枝了呢……”
又道:“听说她先前就是用了下作手段接近圣驾的,真是活该!”
杨仪正惊愕,那边的人逼近,猛发现此处有人,便将灯笼提高,喝道:“谁?”
蔺汀兰道:“是我,并太医院杨侍医。”
为首那太监脸色一变,立刻陪笑上前:“是小公爷……对了,杨侍医也在这里,正好,快请进殿。”
蔺汀兰问:“什么事?”
内侍道:“皇上胸闷不适,请当值太医给看看。”
政明殿中,响起低低的啜泣声。
杨仪随着内侍向前,望见地上跪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,正魏明出来,不耐烦地挥了挥手。
太监搀扶起那女子,将她带了向外,看容貌,正是杨仪上次跟薛放俞星臣他们从海州回来,进见时候那个在内侍候的妃嫔。
此刻她哭的梨花带雨,十分哀切,被拉着向外,还不住地回头:“皇上……”
魏明本沉着脸色,忽然看见杨仪,忙又迅速换了一副笑脸:“杨侍医,怎么来的这样快?”又望见蔺汀兰:“小公爷?你们是一块儿的?”
蔺汀兰道:“公主小恙,杨侍医去给她查看,正一并出来。”
魏明点头,哦了声。
杨仪问道:“皇上是怎么了?”
“伺候的人蠢笨,招惹了皇上动怒。”魏明压低了声音:“总之您给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杨仪想到方才哭着被拖走的妃嫔,竟有些不安。
身后蔺汀兰走过来:“走吧。”
他默默地一站,举手投足的气息,却是要跟她一起。
魏明看了他一眼,略略犹豫,并未出声。
这是杨仪头一次进皇帝的寝卧。
室内却有一股奇异的香气,嗅着有点像是龙涎香,可还有一丝别的,说不清是怎样。
魏明引着她来到皇帝的卧榻,将帘子撩开,见皇帝半靠在床壁上,着薄白中袍,竟是一幅萎靡昏厥之态。
杨仪忙前跪地请脉,只觉着皇帝的脉象宽大而浮,回想方才被带走的妃嫔,必定是行房之时,气血涌动,热邪上亢。
杨仪正在细听,皇帝却微微睁开了眼睛。
他的目光向着旁边瞥动,当看见杨仪的时候,突然滞住。
“你?”喃喃地,皇帝的眼睛逐渐睁大,眸色却还有些迷离。
杨仪撤手:“皇上……”
皇帝却没有听她说什么,一反手,竟握住她的手腕。
杨仪还没反应,瞬间就给皇帝攥着腕、被猛地拉了过去。
“皇上?”杨仪愕然,挣扎着要起身。
皇帝凑近,眯起眼睛,深嗅她身上的气息。
淡淡的药香以及女子身上清幽的体香,他的眼角狂喜的抖动:“果真是你……你回来了!”
杨仪大惊,猝不及防靠近皇帝。
又看他是这幅仿佛神志不清甚至有点发狂之态,简直不知所措:“皇上?”
皇帝哼哼地笑了起来,竟似有几分得意:“还不是得回来朕的身边儿?嗯?”
他显然是有些糊涂,认错了人。
“公公……”杨仪魂飞魄散,想叫魏明。
魏公公此刻却偏不在。
杨仪感觉皇帝越来越近,那种危险之感迫在眉睫,她几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
抬手探向腰间,想要把自己的银针摸出来,这时侯也顾不上什么犯上不犯上了。
但手才一动,背后有人探臂拉住她。
稍微用力,硬是将她从皇帝身上拽开了。
皇帝察觉:“谁敢……”
就在皇帝将暴怒之时,蔺汀兰俯身,竟盯着皇帝的眼睛。
他甚是镇定,沉声道:“皇上,您在找谁?这是杨侍医,奉旨给您看诊。”
“杨、杨……”皇帝眉头紧皱,“杨仪?”
杨仪忍着不适:“皇上,是臣!”
皇帝的瞳仁陡然收缩,原先的迷离之色消退,他的手先是一紧,继而松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