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一县的旅帅都受了神罚,百姓们自然越发笃信陆神官,连之前那些半信半疑的,也开始信了。
从那之后,邱旅帅便不敢再跟陆神官如何了。
甚至有关于神官的事,他总是要退避三舍。
吴校尉听邱旅帅说完,大感头疼跟棘手。
一方面他是相信陆神官之能的……毕竟还指望着怀中的符咒。
但另一方面,灵枢呢?十七爷呢?
他可知道薛放的性子,既然来了,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。
吴校尉可不想看到玉石俱焚的场面。
就在所有百姓们吵嚷着,向着门口聚拢的时候,一道巨大的身影慢慢走到吴校尉跟邱旅帅跟前,声若洪钟地喝道:“都退下!不得无礼!”
黑暗中,百姓们猛地看到一个巨神似的影子矗立跟前,吓得不免倒退,不知是什么情形。
廖小猷之前正躲在马车上吃包子。
吴校尉按照杨仪吩咐,命人给他买了好些样的吃食,他一样一样查看,吃的兴高采烈。
听到外头嚷嚷,以为是看热闹,也没有理会。
等听见声音渐渐大了,才发现不妥。于是钻了出来。
而最初的惊愕之后,百姓们反应过来:“这是……人?是什么人?”
“是那个什么京畿巡检司一伙的!”
“哼,京城里来的官,有什么了不起的,我们这里或者闹虫灾了,或者干旱少雨了,活不出来的时候,京城里的官可没管我们,还不是陆神官庇护着?如今必然是他们看不惯,所以故意来为难!”
“对!闪开!我们要见陆神官,不许为难陆神官!”
声音越发大了,而门外聚拢的人,已经快近百。
邱旅帅小声对吴校尉道:“不行,你快去亲自告诉十七爷吧……咱们拦不住,别说是我这边儿带的人不顶用,就算顶用也无济于事。”
之前邱旅帅之所以喝的醉醺醺不管事,也有两个原因。
第一个是,这甑县的县官先前才因家中有事,告了丁忧,新的官还没来。
而甑县事实上掌握一切的毫无疑问是陆神官,百姓们动辄就去捐钱求拜,甚至闹到衙门的纠纷、以及私下里鸡鸣狗盗的事都减少了……这表面上看来自然是好事。故而巡检司的人无事可干。
第二个原因,则是邱旅帅心知肚明,巡检司里的他这些属下,至少有一半,也是陆神官面前的“信众”,但凡他有个什么非议不满之类的,风吹草动陆神官都会知道。
何况邱旅帅也被那一声雷响吓坏了,至少不敢再拿家人的性命安危做赌,也只好随波逐流,眼不见为净。
廖小猷吼道:“别再过来了,不然我可不客气!”
他一挥手,把门口立着的一盏青砖垒成的宝塔灯拍飞。
砖石四溅,引得百姓们惊呼起来。
吴校尉毫不怀疑小猷的能耐,只要他动粗,几十号人该是拦不住他。
可他的手重,万一弄出人命来……这件事越发不能善了。
何况百姓们也不能“激”,若双方失控,更加完了!
正欲进内劝说薛放,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。
“胡老先生来了!”
有人低语:“快闪开,给胡老先生让路!”
原来这胡老先生,正是本地有名的士绅,原先也曾担任过京官,告老返回甑县颐养天年。
而里头那个胡小姐,正是这老先生的孙女儿。
入夜时候有人告诉了胡老先生,说京城来人欲为难陆神官,老先生便急忙赶来。
道场之内,厅中。
薛放虽听见外头的吵嚷,却丝毫不慌:“你还真成了这甑县的土皇帝。”
陆神官叹道:“非也,这不过是民心所向而已。”
薛放笑道:“你敢不敢跟我回京,把这句话在皇上面前说说?”
陆神官淡淡道:“你既然见了金牌,就该明白我是为皇上办事之人。”
薛放道:“我想,皇上可没叫你害人吧。”
他见夏统领害怕不敢,便伸了伸左臂,道:“好吧,就叫十七爷来伺候你出去?”
就在这时,外头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:“住手,住手!不可对神官无礼!”
自然是那个胡老先生,被人扶着快步走了进来。
他走的太快,咳嗽了几声,待进了门,突然看到胡小姐躺在地上,一惊:“飞雪怎么了?”
陆神官道:“老先生放心,小姐今夜可无恙。”
“多谢神官,”胡老先生抚了抚胸,吁了口气,抬头看看薛放:“这位就是京内巡检司来的……薛小侯爷么?”
薛放道:“你是何人?”
“老朽曾在顺天府任职……也曾有幸跟扈远侯照面过。当时小侯爷还未回京……”老眼昏花地打量他,赞说: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