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参,还是玄参,怪不得是黑色的,”薛放又学了一样,问:“既然是参,那应该是好东西吧?”
“确实是好东西,清火滋阴,有凉血解毒之效。但不是所有好东西都能放在方子里的。尤其不能放在这当归补血汤里。”
“有什么不妥?”
“当归补血汤里的主药,是当归跟黄芪。当归就算了,黄芪却有相反、不宜同入药之物,其中一样就是玄参。”
“那用了的话会怎样?”
“黄芪是补气血的,加了玄参就坏了它的药性。”
玄参味甘,又微苦,黄芪也有甜味,加在这里头,本来是极难辨认的,可仍是瞒不过杨仪。
那小兵跟斧头听到这里,斧头怒视他:“是你加的?”
小兵听呆了,忙摆手:“我是疯了吗?我也没有吃熊心豹子胆,我为什么要加这个东西,再说我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!”
“那怎么会在药里?你是想害十七爷!”斧头气的双手叉腰,恨不得动手打人。
小兵噗通一声跪下:“十七爷,杨侍医,我、我真的没有干过……”
薛放啧道:“谁叫你跪下了?起来!我怪你了吗?”
小兵摇头,却不肯起身:“我当真没有干,可到底里头有这个,岂不是我害了十七爷……”
薛放道:“我哪里就那么容易被害了?少胡说。”
杨仪思忖着问:“你熬药的时候离开过没有?”
“这、我没……”小兵刚要回答,突然一顿,“对了,中间有个丫鬟姐姐叫我,给了我一些日用之物,我才出了一会儿门。”
斧头瞪圆了眼睛:“什么?谁的丫鬟?”
杨仪皱眉。
薛放眼神变化,对斧头道:“你怎么像是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崽子,给我消停些。”
又对杨仪一笑道:“这件事也不用问了,我想应该是药店里不小心,抓药的时候漏了一点两点的。跟你不相干。以后你再熬药的时候,叫斧头跟你一起,好生看着就是了。”
小兵本以为大祸临头,听了这话,不太相信:“十七爷……”
薛放道:“赶紧给我起来,一大早的跪来跪去,惹人心烦,赶紧去吧,对了……那药是不是还得另外弄一碗?”他问杨仪。
见杨仪点头,他就打发小兵跟斧头一块儿去了。
两人走开后,杨仪问薛放:“药铺子当然不会这么不小心。何况偏偏是加了玄参。你当然知道。”
薛放吐了口气。
杨仪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,加玄参是轻的,除了破了黄芪药性外,最多会伤及肠胃,令人有心头烦乱欲呕之意,但要是加了别的呢?”
薛放听她说,笑道:“真是神了,怪道我先前喝了那一碗,恶心的了不得。”
当时扈远侯正来跟他说话,薛放起先那样没好气的,也并非只是脾气,也有身体不舒服的缘故。
杨仪摸摸他的头:“你不愿意声张?为什么?”
她的掌心柔软而带着几分暖意,温柔地擦过额上。
薛放眯起眼睛:“我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。”
“这不是小事。”杨仪道:“不查明白是谁这么大胆包天,这次是玄参,下一次又会是什么,你想过没有?”
薛放道:“那你猜为什么这次不直接下毒呢?”
“你为何这么说,”杨仪双眸微睁:“你莫非知道是谁?”
其实关于这个疑问,杨仪心里也想过,如果对方真的是故意下毒,那有比玄参狠一万倍的东西,怎么竟只用玄参?
薛放垂眸:“我不愿去想这些,只是我想,不管是谁,都未必敢真要我的性命。”
杨仪虽觉着用玄参蹊跷。但事关他的身体,岂能大意:“十七……敢对药动手脚,绝非良善之辈所为,你怎么能相信一个恶人?何况,若这次我没发现,天长日久,你的身体也自亏了!”
薛放却仓促一笑:“总之这件事不用管了,大不了叫斧头仔细盯着,再不会出意外的。”
杨仪微恼。
“罢了罢了,别为这些事坏了心情。”薛放握住她的手,哄道:“我有东西给你。”
杨仪心中疑惑跟忧虑一时哪里能散开。
薛放却硬是拉着她走到桌旁:“你看看喜不喜欢?”
原来昨日下午,宫内派了人来,宣了旨意。
又命薛放稍后往宣王府走动,面见宣王之类。
这本在薛放意料之中,让他没想到的是,这次皇帝所赐之物颇为丰厚。
除了沉甸甸的三十个黄金宫钱外,并蜀锦两匹,玉如意两个,最光彩夺目的是一套莲花形金碗,金盘盏,并一个金制嵌宝的葫芦酒壶,精致华美,巧夺天工。
杨仪心中阴翳不散,望着眼前之物,却也不由被那金光灿灿晃了一下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