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枢早就打听明白了。听俞星臣询问,才道:“小侯爷手臂上的筋脉被那倭贼斩断,听在场老关他们的意思,右臂差不多……就是废了。仪姑娘应该是想为小侯爷接回去……只不知道能不能成。”
俞星臣倒吸冷气:“接?”
灵枢道:“手臂上光是经脉就有六条,这还是大脉,其他小脉自然无数,若不尽快重新连起被断了的筋脉,那就……总之,可比简单地骨折还要难办。”
俞星臣光听听就有点心里发毛:“真的可以接吗?那梅湘生……”
灵枢忧虑:“我也是没有听说过有这种可能,大概是仪姑娘想、尽力试试吧。”
俞星臣皱眉:“你留神打听着……那边的消息。”
“大人放心,我交代过,让人在那里盯着,有消息就会过来告诉。”
俞星臣摁下此事,又叫了个侍从准备笔墨纸砚,他得即刻写折子回京。
巫知县前往探望宁旅帅。
宁振受伤颇重,只是服了药,又曾给杨仪针灸过,因此竟醒的很快,只是呼吸依旧困难,胸口隐隐作痛,浑身无力。
毕竟心脉受损,这恢复可不是一朝一夕的,而且他是被流主近距离一掌击中,能保住性命已经是难得。
巫知县先问过他的伤,旁边的人代为回答。
宁振换了缓神,问道:“大人,捣衣小姐呢?”
巫丹殷道:“俞巡检说,先前倭贼侵入县衙,捣衣如今暂时避在县内别的亲朋府里了。等过一过风头再回来。”
宁振的目光闪烁。巫知县道:“怎么了?”
“大人……”宁振的口中发苦,忍了又忍:“我有一件事情,不知道该不该说。”
“你说就是了,跟我还有什么避讳的?”巫知县诧异。
宁振道:“大人知道我巡检司里有倭贼内应的事吧?”
“听说了,甚为诧异,你行事从来一丝不苟,极为清楚明白,怎么会出现这种……”说到这里,又想到自己县衙内也是同样,不由语塞。
宁振苦笑了声:“大人可知道那倭贼细作,是……什么来历?”
巫丹殷疑惑:“你这是何意?难道我该知道他的来历?”
宁振抬眸,胸口沙沙地疼,语声也是艰涩:“那、那是……捣衣小姐亲口跟我说、是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,投奔而来,叫我留在巡检司的。”
“什么?竟有此事……”巫知县满面惊愕:“我怎么不知道?”
宁振咳嗽了声:“捣衣小姐说,若是让知县大人知道,您自然是不肯徇私情的,所以……她没让我声张。我因为相信小姐,才、容留了那人……”
宁振此刻说的,自然就是在东城门那个率领群寇围攻陈献的校尉。
而那校尉曾拿自己的来历来要挟宁振,当时宁振未曾说破。
巫知县的呼吸急促了些,无法置信:“捣衣……捣衣叫你收留的、倭贼?”
宁振咽了口唾沫:“也许,捣衣小姐也是被蒙蔽了!我告诉大人此事,就是想……让大人询问小姐、到底……那些人是怎么回事。说清楚了、自然是好。”
巫知县的目光飘忽了一下:“是、是……你说的对,我……我回头自然会问她。”
宁振强撑着说了这些话,力气不支。
巫知县安抚了几句,让他好生休养,起身出门。
天已经黑了下来。
廊下跟栏杆外,雾蒙蒙地,仿佛一切都看不真切。
雨还在下,透着几分秋凉提前的萧瑟。
几个仆人正在点灯笼,见了巫知县出来,忙退后行礼。
巫丹殷瞥了他们几眼,一路向内宅而去。
陈十九郎目送巫知县离开,回头看了看宁旅帅,交代几个士兵好生看着,自己往后。
房间的门还是紧闭,屠竹跟小甘两个挨在一起,蹲在地上,站了半天了,他们累,但是不想离开。
因为里头的杨仪更累,而薛放,生死一线。
黎渊靠在墙边,微垂双眸,在陈献拐过来的瞬间,他的睫毛才动了动。却没有睁眼。
只靠感知,他就知道来的人是敌是友。
老关跟小梅才离开,他们两个都带伤,尤其是小梅。
屠竹之前特意送他回房,千叮咛万嘱咐:“你要是再有个不妥,让仪姑娘怎么办?好好地休养,比什么都强。”
陈献缓步走过来,瞥了眼黎渊。地上的屠竹跟小甘站起来:“十九爷。”
“还没动静?”陈献小声问。
屠竹跟小甘对视,不敢吱声。
十九郎轻啧了声,小心地把门扇推开一点儿。
外头的天色灰蒙蒙,里头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。烛光中,陈献看见薛放依旧静静躺着没动,而杨仪趴在他的身旁,好像是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