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丞相和陛下灵魂互换后(96)
苏砚见劝不动他,干脆冷冷地撂下一句话:“你若是因此而死,我不会救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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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日后,长庆寺。
祭祀大礼由裴隽离率着礼部操办,寺院前禁军严阵以待,丝毫不敢放松。沈慕安今日换上了苏墨秋上朝惯常穿得那套高山冠和黑色袍服,苏墨秋则在沈慕安的准许下,破天荒地戴上了旒冕。
沈慕安和裴隽离低语了几句,随后走近苏墨秋身侧,轻声道:“祭祀大礼,不知先生是否熟悉。”
“……重任在肩,不敢有所差池,”苏墨秋道,“只是僭越之举,还望陛下海涵,微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……”
沈慕安摆了摆手:“无妨。就当这一次是由先生来代朕前往国寺祭祀。”
裴隽离转身看向阶下百官,朗声道:“鸣钟——”
斋宫洪钟齐鸣,声震天地,无限威严。钟声余韵里,裴隽离又道:“悬天灯,迎帝驾,乐起,跪拜!”
苏墨秋知道这一路上臣民跪拜的殊荣本不属于自己,更不敢生出“与天子共享江山社稷”的妄念,因而邀请沈慕安同自己一并缓步前行。两人脚步所到之处,百官悉皆而跪,一瞬间还真让苏墨秋有片刻飘飘然:原作沈慕安和女主角岳青檀的帝后大婚典礼,恐怕也不过如此。
沈慕安和一众朝臣分立两侧,苏墨秋拾阶而上,将万山苍翠,旭日东升之景尽收眼底,耳畔“大魏万年”之颂声不绝于耳。
但苏墨秋哪里敢让沈慕安真的向自己行跪拜之礼,他抓住祭天跪拜的时机,同沈慕安和无数朝臣一并跪了下去。
“起——”裴隽离道,“呈祭品,上祝文!”
“陛下,”随后裴隽离将早已准备好的诏书双手奉上苏墨秋面前,“祭祀祝文,都在这里了。”
苏墨秋亦谨慎接过,不敢有半分差错,他缓缓展开,朗声道:“国之大事,在祀与戎。今天子臣观携百官来此,敬告皇天之神:启辟之初,佑我皇祖,于彼土田。历载亿年,聿来南迁,应受多福。归以谢施,推以配天,子孙后人,福禄永延。[1]尚飨!”
底下“万岁”之声不绝,苏墨秋收起诏书,走向祭坛,将之投入火间,化为灰烬。
沈慕安在大礼后缓缓起身,目光望向飘渺无际的天空,道:“今日陛下亲往此地祭祀,既为昭告天地,也是为了要在此宣布一件大事。”
他转向人群中的魏歆又道:“魏太傅,陛下前日让您准备的诏书,可有备好?”
“是,”魏歆双手奉上,“还请陛下和丞相大人过目。”
苏墨秋转了转眼珠:沈慕安这是唱的哪一出?怎么事先没有跟他说?
沈慕安接过魏歆的诏书,面向百官道:“诸位,昔皇祚之兴,世隆北土,积德累仁,多历年载,泽流苍生,义闻四海。想我太/祖皇帝,顺天承统,厘正刑典,讨伐蛮夷,乃有大魏之基。然荒域之外,犹未宾服。此祖宗之遗志,而贻功于后也。[2]”
台阶下的众人彼此之间交换着眼神,苏墨秋也听出来了沈慕安的意思,他要发兵征讨匈奴。
太史令出列拜道:“陛下,微臣窃以为春夏之交,恰是万物繁茂之节,此时征讨四方,恐有违天时。且近日来微臣夜观天象,星辰明灭之状也不似往年,恐有变故。微臣恳请陛下三思。”
沈慕安笑了笑,道:“太史令,我看你多半误会陛下了。陛下今日只是在通知你们,并非征求列位的意见。”
“……是,”苏墨秋附和道,“丞相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,诸位还有什么疑虑不成吗?”
“……陛下,丞相大人,”太史令道,“微臣斗胆一问丞相大人,征讨匈奴,到底是陛下的意思,还是丞相一个人的意思?”
沈慕安霎时间眼底冰凉:“太史令有话不妨直说,拐弯抹角的做什么?”
“陛下尚未成年加冠,最易受有心之人误导,”太史令此人大概分毫不懂退让二字该怎么写,“微臣之所以有此语,也是为了陛下思量考虑!”
苏墨秋在心里直摇头:这人怎么净朝着沈慕安枪口上撞呢?
他怕沈慕安动怒,于是率先开口道:“太史令侍奉先皇多年,这份忠心人所共知。不过星辰之象本就多变,并无定数,以此来讨论吉凶祸福,只怕不妥。”
“再者,兵亦需得其时,”苏墨秋又道,“即便此刻下令发兵,大军奔赴疆场,亦需时日,也许天象在那时候又有变化也未可知。”
“……陛下,”太史令两鬓斑白,噙着泪花,颤巍巍地就要下跪,“大魏四周虎狼环伺,若此刻征伐匈奴,南方必定空虚,若是南国于此刻趁虚而入又当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