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丞相和陛下灵魂互换后(197)
沈慕安合着眼说:“你心里有事情。”
苏墨秋没否认:“述律丹。”
“微臣和晏无霜还有墨雪衣商议了,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挑拨离间,让匈奴先从内部瓦解,”苏墨秋道,“不出意外的话,晏无霜应该已经派人去散布流言蜚语了。”
沈慕安轻轻嗯了一声:“他同赫连伦有旧情,赫连冲信不过他。”
“……陛下,”苏墨秋道,“不出意外的话,他只怕是……活不成了。”
沈慕安这才睁开了眼睛:“我知道。”
他顿了顿,忽地有一瞬哽咽:“如今我身边,也就只剩下你了。”
故人陆续凋零,有如风中落叶。
前世的沈慕安看着秋风中的瑟瑟枯叶,回首下望,竟找不到一个与他并肩同行的人。岁月如流,将他的故人匆匆带走,四散零落,只余他一人立于权力之巅。
高处不胜寒。
他偶尔翻出一件年少时穿过的衣衫,随口想问问这是哪一年制成的衣袍,宫人们悉皆垂首不言。他们低眉顺目,他们不知道答案。
而能记得住这般年少往事的人,都早已埋没于岁月的风雪黄沙之中,再也寻不见踪影。
他最后死于病痛,也死于无尽孤独。
苏墨秋侧身过去看他,小心翼翼地提起来一个名字:“或许……霍文堂霍公公?”
“他啊,”沈慕安摇摇头,“你不了解他,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,能不多问的事绝不多问,能不应的话也不会多一句嘴。他不会和朕交心,也不敢和朕交心。”
“……朕从没有怕过什么,但唯有那一次,”沈慕安回忆起那一日的风雪,后知后觉地一阵锥心刺骨的疼,他忙去握住了苏墨秋的手,“季子羽说,你不见了,找不到你了。”
“朕只怕过那一回,就那么一回。”
他紧紧地贴着苏墨秋,或许是平生第一次那样无助。
苏墨秋拍了拍沈慕安,像是哄孩子一般:“陛下,微臣这不是在呢吗?”
“……是朕当时不好,”沈慕安道,“朕想着尽快让人带你离开,避免被波及,没想到朕的决定却让你受伤了。你放心,从今往后,朕不会轻易地叫你离开了。”
“所以朕打算重罚季子羽……”
苏墨秋连忙插话:“陛下,这可万万使不得。”
“季子羽这一次虽然有所失误,但他毕竟是第一次从军出征,依微臣看,倒不如给他一次机会,”苏墨秋道,“况且……据微臣对他的了解,这一次应该足以让他吸取教训了。”
“所以微臣觉得,倒不如小惩大诫。”
沈慕安在黑夜中瞧着他:“你到底是个狠不下心来的人。”
“微臣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,”苏墨秋道,“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嘛。”
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。
沈慕安的指尖已然被茶水惹得有些泛红,他才意识到要松开。晏无霜捕捉到了沈慕安的神色变化,试探着开口道:“陛下,匈奴有意同我们议和。”
“这时机选得不错,”沈慕安迅速回神,“眼下新的粮草还在路上,我们又是孤军深入,草原习俗与中原相去甚远。他们是觉得我们打得下来,却未必守得住。”
“陛下,那……”
“是谁提出来的议和?”
“是赫连冲自己主动提的,”晏无霜道,“微臣已经探明了,他带人逃往平凉的路上,原本还有的几万兵马不是冻死就是逃走了,如今他能够集结的兵力不足两万。这一次议和他搞不了什么动作。”
“微臣的想法是,不如假意先答应议和,拖延几日,麻痹他们,等到后方沈将军的粮草一到,再进行决战,”晏无霜斗胆走到地图旁,“陛下请看,我们如今虽然知道赫连冲带人逃向了平凉,但他具体躲藏在何处尚未探明。如果我们这一次能够以议和的名义勾他们出来,那不愁摸不出来他们剩余主力驻扎地点。到时候决一死战,正好一网打尽。”
沈慕安点点头:“既如此,不知何人愿意前去同匈奴斡旋?”
帐中人一阵面面相觑,卢应昌在裤腿上抹了好几把汗,又喘了口气,这才举起手道:“陛下……若陛下不嫌弃,微臣愿往。”
“哦?”
“陛下,”卢应昌跪地道,“微臣家父本是礼部尚书,微臣虽然学识浅薄,却也耳闻目睹了不少礼数。若陛下不弃,微臣愿往。”
“好,”沈慕安难得流露出来了一点赞许之意,“孤身入虎穴龙潭,你勇气可嘉。若是这一次你能够顺利返回,朕便放你父亲出狱。”
卢应昌猛地抬眼:“陛下……”
“怎么,不愿?”
“不……”卢应昌泪流满面,俯身再拜,“微臣叩谢陛下圣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