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丞相和陛下灵魂互换后(12)
沈慕安也没有想到苏墨秋会是如此态度,他隐约于此刻听见了方才还十分笃定的某种观念崩裂的声音。
静了片晌,沈慕安觉得要想引出此人的真情实感,还得用他平日里关系不甚亲近,甚至相看两厌之人来试探一番。
“对了,还有一件事朕要同你说,”沈慕安道,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此次刺杀,除了背后主使居心叵测之外,宫内外负责禁卫的人同样亦有渎职之嫌。墨雪衣身为副都统,负责平城事务,自然难逃其咎。不罚,不足以安人心。”
“陛下此言当真?”
“朕不会妄言轻动。”沈慕安望着他,期待着苏墨秋的回应。
“陛下,恕微臣直言,微臣不赞成此举,”苏墨秋道,“据微臣所知,墨雪衣此人对陛下忠贞不二,且为人正直清廉。”
“墨雪衣和齐泓是少年同窗,”苏墨秋又道,“齐泓被微臣正法之后,他昔日亲朋好友悉皆避而远之,有的甚至为了撇清关系,上书要求微臣将齐家余下的家眷一并处死。唯有墨雪衣一个人,拿着自己的俸禄,照料了齐家的人,还帮着齐泓收殓了尸首。”
“这不是恰好说明他同齐泓此人关系匪浅,”沈慕安注视着苏墨秋的眸子,试图从中找寻道此人的破绽,“齐泓因你而死,你应该对他余下的亲友分外小心谨慎才对。”
“陛下,这一切恰恰说明,墨雪衣是个重情重义之人,”话到此处,苏墨秋也不免动情,“齐泓不过他年少同学,他尚能如此相待。陛下若是对他以礼相待,他必定能够为陛下赴汤蹈火、马首是瞻。而且墨雪衣多年以来,从未有过贪墨之举,家中依旧清贫如洗。陛下,微臣愿用性命为此人担保,他必定是国之重器。”
“更何况……”苏墨秋缓和了声色,又道,“更何况昨夜具体实情,有待查明。微臣窃以为陛下不该在一切晦暗不明之时,就下旨罢黜忠良。”
沈慕安一瞬哑然,无言以对。
算起来,方才的话,竟是他在固执己见地误会苏墨秋。
但是若是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,那么他沈慕安又算什么呢?苏墨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切切实实地为了北魏为了他在考虑,那他在这场群雄逐鹿的江山烟雨里,又算是什么呢?
一个多疑又自卑的君王?一个猜忌又敏感的小人?
沈慕安猛地摇了摇头,强迫着自己甩去了方才的念头。
苏墨秋可不知道沈慕安如今在想什么,他只知道他这位陛下瞧上去有点儿不高兴。
……苏承宣那个不懂事的家伙,肯定惹着沈慕安了。
“陛下、陛下?”苏墨秋试探性地叫了几声,“陛下,微臣知道苏承宣他确实有点小毛病,您放心,微臣有机会一定好好说说他。他嘛肯定也不会在意什么的。”
“对了,”苏墨秋又道,“若是陛下愿意,不如和微臣一道去见一个人,如何?”
沈慕安恍然回神:“……谁?”
“齐泓的长姐,先帝的齐太嫔。”
第6章 深宫
沈慕安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里,一时间想不明白苏墨秋的用意,顿了少顷才道:“……为何?”
他想不明白也属正常,他生母乃是先帝的正宫皇后,而齐太嫔当时只不过是嫔妃之一,沈慕安连认都不一定认得。
更何况,宫中早有传言,说齐太嫔是个疯女人。
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告诉沈慕安,这位齐娘娘本来为他的父皇生下来了一儿一女,可惜两个孩子都在同一年不幸病逝,竟没有一个长大的。而身为孩子的母亲,齐太嫔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,精神日益消沉,经常对着空无一人的宫殿喃喃自语。
而最后,她就疯了。
先帝知道情况,又想着她毕竟为自己生过孩子,于是派遣太医前去。可惜太医院医术高明的大夫来了又去,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她。
虽然先帝后来对她和齐家的人都颇为照顾,可流言蜚语到底是传了出去。往来的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,最终后宫上下都知道先帝的妃嫔里出了一个疯子。
而她居住过的宫殿,也渐渐地没有人敢上前侍奉。慢慢的,这里不是冷宫,却也胜似冷宫了。
沈慕安记得自己儿时入宫寻找母后的路上,曾经指着宫道的尽头,问霍文堂那是什么地方。后者当即神色紧张,连忙拉着他回头离开,说那里是不祥之地,殿下切不可前往沾染晦气。
沈慕安懵懵懂懂地被霍文堂牵过了手,自此之后便没再问过同样的问题。
“你要朕去此地,是何用意?”
“陛下,”苏墨秋解释道,“齐泓谋划刺杀朝臣,按大魏律令当斩首示众,其家眷亲朋亦在株连之列。现在虽然齐泓已死,此事暂时告一段落,但是满朝上下,和齐泓有旧之人并不在少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