廊下女子何人(60)
浔王胸口剧烈起伏,逆子的冒犯与挑衅他手握的皇权,不知道哪一罪更让他觉得恼火,怎么也想不明白泫凰为何突然要走到这一步。
为个男人。
浔王气极反笑:“琢儿,你很伤父亲的心呐。”
“是吗?”泫凰抖了抖胳膊露出手腕的手镯,“但我想母亲知道了会开心。”
“段钦尧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?”
“巧岫嫁给了草包沈佑,漫秋在给酒缸里的疯皇当妾,小姑姑一声不响的许了凌淞。”泫凰遮盖起从小戴到大的手镯,“厪月宗姬说媒时念叨人生在世婚姻大事。”
浔王听林玉鸿当玩笑话讲给他听过,说姜候的夫人说媒都说魔怔了。
“既是大事,我得自己做主啊。”泫凰坚定的看着浔王。
从前她没想过成亲之事,总觉得自己会嫁给沈佑,可沈佑不是儿时善良少年郎,长辈却是盘算着恶魔账。
浔王本打算好了此事还是自家王妃做主,日后是善果还是恶果都认,此时却气的失去理智。
这辈子鲜有控制不住的局面,“琢儿,你若说你想嫁段钦尧,他若是个好人父亲就要你嫁了,可你偏要提到古氏和家国,那孤王就同泫凰宗姬说道说道。”
“锦国公段成霖与逆王晏洺勾结一案尚有疑点,孤王为皇室安危着想,命内阁大学士明日亲查。”
浔王话音落的同时从暗格里拿出大印重重的放在桌上。
泫凰盯着大印,沉默许久后:“骗人。”
“一言既出驷马难追,孤王骗你何用?只看着明日凌阁老登不登锦国公的门槛吧。”
“我说你骗人。”泫凰说:“我不提到古氏和家国你就会让我与段钦尧成亲吗?父亲,你若真肯点头此婚事,何必多日不回家,躲在宫里守着个疯皇。”
浔王从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与自己误会这样深,林玉鸿提起因女儿说谎打了女儿手板时浔王还自以为自己是个慈父。
没想到女儿眼里的自己不是这样的。
泫凰又问:“你敢说你从未想过拿我的婚事当巩固你地位的筹码吗?”
“你岂敢!”浔王锤的桌案震动,心口像被巨石挤压一般痛。
“你敢说疯皇恐吓我时你一次都未看见吗?父亲您权势滔天啊,皇宫和天下都是您的,即便你忙于这些车轱辘折子,也该有宫人告诉过您啊。”
泫凰快步走到持务殿墙壁,对着毫无异样的墙壁看了一会儿,她从小时候就发现的秘密,终于此时得以验证,她讲手放在棋坛上,轻轻一转双层墙壁外层的镂空木般向两侧移动,露出一扇门。
泫凰踹开门,露出一条长长的走廊,走廊尽头的纱幔一撩开就是另一扇暗门,打开会看到素屈斋里正在喝酒的疯皇,没准旁边还有可怜的姜漫秋。
浔王忽然无从解释,他是知道疯皇恐吓自己的女儿,他觉得只是口舌之快无关紧要。
毕竟身为他的女儿这辈子总会偶然听到一些难听的话,早一点晚一点没关系,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说的比疯皇更难听了,那些鬼话就伤害不到女儿了。
“我从未打算仰仗父亲您。”泫凰朝已然呆滞的浔王行礼:“但我时刻谨记自己是浔王府的女儿,因为我娘在乎。”
“你从未打算仰仗也已经仰仗了。”浔王站起来:“你吃的,穿的,住的,还有地位,哪一样不是因为你是我浔王的女儿。”
“所以说父亲此时可以放我走了啊。”
“白眼狼。”浔王笑了:“你连能跟锦国公府成亲也因为你是我浔王的女儿啊。”
“那可真是多谢了。”泫凰后退一步:“父亲在吓唬我吗?多亏疯皇长久以来的历练和父亲的无动于衷,我一点都不怕。”
泫凰推门出去,走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,她忍不住抚上自己的心口,女娲捏自己时似乎没给自己捏心脏。
又或者母亲生自己时心脏留在了母亲的肚子里,怎么只有面对母亲时才能感觉到心脏是活的。
“泫儿!”后头有人喊她。
泫凰回头一看是穿着华丽的姜漫秋,她一见到姜漫秋下意识就想跑,有些事明明不是她造成的,她却觉得愧疚。
“你跑什么?”姜漫秋扶起摔在地上的泫凰,“你上次连沈嫔都见了,为何不见我?”
“漫秋。”泫凰说:“我好像没有心脏,我心肠好像是石头做的,不伤心也不难过,不能真心笑出来,也不能真心哭出来。”
“你说什么疯话,你若真没心,你抖什么?”姜漫秋攥住泫凰的手。
泫凰说她是冻的。
姜漫秋把她拽到井边:“你看看你这副表情,你看看你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。”
泫凰看着被冰封雪覆的井:“哪有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