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雨眠(33)
蒋屿澈倒是一言不发,但眼神时不时落在林疏桐身上,满是惊艳。
林疏桐拿着把象牙骨的折扇时不时戳他一下,让他收敛一点。
扇面正是苏州桥,碧波荡漾的丹青画,和旗袍相宜。
蒋屿澈将人一把搂进怀里,低头抵着她的头发含情说,“又不是没看过,怎么还害羞起来了?”
林疏桐有些炸毛,脸红得不行,这可是公共场合哎!
“周围有很多人都在看我们呢。”在娇嗔。
蒋屿澈笑了笑,又继续道,声音更勾了些,“行行行,那等晚上我再说。”
真是没羞没臊。
林疏桐不理她了。
然入了夜,林疏桐才真正理解了什么是“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”。
自去年深冬以来发生了许多事,林疏桐也清瘦了不少,这件旗袍也是请碧云该了腰身后才合适。
谁承想,腰身是瘦了,但用来固定的盘扣也比之前难扣了不少,林疏桐不得不找蒋屿澈帮忙。
那人却悠哉倚在床头,假模假式地弹着手里的报纸,拖长了调子说,“这下愿意给我看了?”
林疏桐仍旧不禁逗,但旅社灯光昏暗,纵双颊滚烫,胆子却也大了不少,“那我能有什么好处?”
蒋屿澈来了兴趣,掸了掸报纸,慢条斯理放到一旁,慢慢悠悠回了句,
“哦?”
“算了,我自己能行。”林疏桐又低下头继续和盘扣做斗争。
为时已晚。
蒋屿澈边解衬衫扣边靠近,声音也由近到远,传至耳廓似二月柳枝轻挠,
“解不开?像我这样解吗?”
蒋屿澈的手生得好看,骨节分明,本就白皙的五指显得更加修长,食指左右两侧有厚厚的茧,林疏桐食指内部也有,像是长期握笔留下的。
光看手的话可能会误认为是哪家爱读书的小公子。
谁能想到其实是个自小漂泊、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要遭人抨击暗算的生意人的手呢。
林疏桐微微侧了侧身,带了几分傲娇的意味。
蒋屿澈习惯了她骨子里大家闺秀的矜持,反倒更迷这份青涩。
双臂从盘扣另一侧环住林疏桐的腰,双手最终在盘扣处会和,轻轻松动几下,扣子打开,旗袍随之落地。
蒋屿澈将人转了过来,不给她出声的机会,以唇封口。
都说不夜上海最让人流连,灯红酒绿的会所里有多少颓靡的面孔。
但今夜,林疏桐意识到,书香苏州也极为醉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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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林疏桐是在蒋屿澈臂弯中醒来的,彼时已天光大亮。
两人平日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,倒是许久没能这样早晨醒来还能看见对方就在自己身旁了。
蒋屿澈一只胳膊从林疏桐脖子下穿过去,另一只随意搭在她腰上,林疏桐抱起腰上那只胳膊,触到尽头玩着那双十分好看的玉手,连指甲都修剪得齐整。
林疏桐抬头,正对上蒋屿澈一双笑眼。
“醒了?”
“嗯。”
“早上想吃什么?”
林疏桐摇摇头。
“要不吃生煎?”
上海苏州离得近,饮食习惯也相近,早餐种类差得不多。
倒确实是好久没吃生煎了,林疏桐点头。
旅社条件一般,两人挤在一个池子旁刷牙、洗脸。
一开始是并肩的,只是林疏桐不老实,像是要一个劲把昨夜那份讨回来。
蒋屿澈也顺着她,佯做躲不过的样子,最后偷绕到后面,一把搂住林疏桐的腰,下巴搁在她颈窝。
声音像沉在井底的磁石,“别闹了。”
林疏桐转过脑袋,蒋屿澈在她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。
两人慢悠悠牵着手找了家早餐铺,包子蒸笼散发着白花花的热气,老板在一片朦胧中探出脑袋,操着一口吴语招呼道,“二位要点什么?油条生煎小笼包,应有尽有哦!”
林疏桐对和上海话形似的苏州话只称得上一知半解,一时愣在原地。
蒋屿澈倒是反应快的,用同样的腔调答了话,“来一笼小笼包,两份生煎。”
又转头问林疏桐,“喝不喝豆浆?”
林疏桐愣愣点了点头,待寻到位置坐下才小声问,“你怎么会的苏州话?”
蒋屿澈笑得讳莫如深,“你猜。”
哼,幼稚。
她才不要猜。
天公作美,晴澈的光线撒彻大地,要不是街上还有巡逻的一队队军绿,真要让人乐不思蜀,忘却家国恨了。
两人今天打算去码头转一转,和上海的码头不同,这边周围有许多文人题词,林疏桐很感兴趣。
地图上显示不远,两人早饭吃得又多,便直接选择走去。
刚走了没两步,街上突然拉起警报,原本三三两两悠闲的人们一下都变得慌乱起来,四处奔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