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雨眠(25)
林疏桐不自觉加大了抱箱子的力道,双手只能感受到衣袖上淋下来的湿意。
更冷了。
林疏桐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。
有水在脸上肆意横流,她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应该是雨水吧。
风雨中,她是一株飘摇的梅。
眼前渐渐模糊,林疏桐看不清路,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,重重摔倒在地上。
盒盖蹦到一边,又露出那只包裹着蓝色法兰绒蝴蝶结的精美礼物。
水渍很快冲没了盒子,手被淹没在其中,一动不动。
像是洪流中一块顽石。
林疏桐也顾不得什么形象,赶紧爬过去捡起盒盖,将礼盒复原。
她实在看不清前路,只能紧紧抱着盒子坐在原地。
有撑伞的路人投来奇怪的目光。
也有好心的过客伸出援手。
但林疏桐只会摇头了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一辆黑车在不远处停下。
男人从雨幕中冲出来,灰白色的世界是他的背景。
什么也没问,什么也没说。
蒋屿澈直接将人抱起来,送进车里。
整个过程中林疏桐一言不发,只紧紧护着自己怀里的盒子,蒋屿澈也明白,拿过一块干净毛巾替她擦掉水渍。
但她整个人都已湿透。
这样也只是杯水车薪。
当然,蒋屿澈也明白。
就算衣服湿到能拧出水,也不及林疏桐心中的暴雪。
他只能将人紧紧搂在怀里,一次次拍着她的肩膀。
一遍遍重复,“别怕,我在。”
车子停在林宅外,蒋屿澈先行下车,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,将林疏桐从车抱下来——
她已经短暂地失去了行动能力,上下唇不停地哆嗦,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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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林疏桐请长假时心里总抱着期待和愧疚。
盼着早点和张曼莎见面,又因为不辞而别而内疚。
现在却全然不同了。
林疏桐克制不住地去想张曼莎,从第一面到最后一面,每一个细节都试图回忆得清清楚楚。
他们还一起逛街,一起买了衣服。
对。
就是那件衣服。
张曼莎明明都说了不要,为什么自己还要硬塞给她?
不需要外人多言,林疏桐已经可以还原真相。
之前的那篇文章已经激怒了那些人,沪上发声的人一个个离开,要不是因为林家,自己也在劫难逃的。
报社里一定有他们的人。
那晚自己离开得很迟,穿的是那件和张曼莎一起买的衣服。
“巴黎的最新款”,这五个字就足以分辨。
自己请假后,张曼莎再穿那件去报社。
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的目标。
林疏桐一遍遍后悔、自责,眼泪沾湿枕头,哭得下眼睑过敏。
尽管她知道于事无补。
林晏礼和蒋屿澈轮流看着她,怕她做什么傻事。
时不时跟她分享沪上的最新消息,上流圈的八卦。
当然,都是报喜不报忧。
但林疏桐一句话也不想说。
她清楚的感受到,自己已经失去了表达能力。
张曼莎头七那天,林疏桐第一次迈出自己的房间。
她不允许任何人擅动那个盒子,每天都会亲自擦净。
那只手已经腐朽得骇人,唯有蓝丝带依旧纯净,像朵从未被玷污过的雪绒花。
除了发呆、流眼泪外,林疏桐每天还会对这个盒子说上好多好多的话。
将盒子埋在自家梨花树下的时候,林疏桐反倒沉默。
林晏礼和蒋屿澈也不约而同得安静,也不插手,只默默看着林疏桐一下一下挖土,再一下一下用土将盒子埋住。
这是一次没有任何干扰的神圣仪式。
受封者永远活在充满祝福的童话世界里。
没有不幸,没有战争,更没有流离失所。
眼泪是在最后一抔土埋上后止不住的。
林疏桐将铲子丢在一旁,掩面哭泣,痛苦得喘不上气。
蒋屿澈先一步上前,将人搂进怀里,一下下轻拍安抚着。
无需多言。
半晌,蒋屿澈才温声开口,“外面风大,回去吧。”
林疏桐点点头。
蒋屿澈自然而然将人抱起,送进屋内。
林晏礼慢了一步,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抱着自己的妹妹。
张曼莎的事他不知情,蒋屿澈什么时候偷家了他也不知情。
不过也好,万一...
他也没有后顾之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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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面林疏桐也没再去过报社。
也许只是无心之失,但林疏桐无法原谅那个通风报信的人。
又或许在这背后,有更大的势力合作。
林疏桐只想远离这样的地方。
不过这段时间也不闲。
林晏礼每天带着她在自家的百货公司大采购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