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，他大喊道：“零枢！”

晏凌殊回头：“嗯？”

卫渚渊目光轻颤：“你刚刚说的，都是真的吗？”

晏凌殊神情陡然微凉。

他目光上下打量了卫渚渊几眼：“你觉得我在骗你？”

他冷笑一声，转身继续往前走。

卫渚渊心中一咯噔：“我不是！”

他连忙拔剑，一路小跑跟上追上去，一把紧紧拽住晏凌殊的手腕。

神情慌乱得像是走丢的孩子：“零枢，我……对不起，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，可是，我，我不知道……”

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。

当他从无边的怒火中冷静下来，看着这满地的鲜血和人体残骸。

他害怕了。

脑海中二十年来建立的三观，被自己亲手粉碎个彻底。

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。

晏凌殊看到卫渚渊快哭出来的可怜模样，脸上冷意微消。

他突然停下来，转身面向卫渚渊。

卫渚渊眼尾低垂：“零枢……”

晏凌殊突然抬起左手，微凉的指尖，轻轻擦拭卫渚渊脸上的血迹：“你做的没有错。”

卫渚渊猛然抬眸，愣愣地看着晏凌殊。

晏凌殊注视着他，冷清的声线轻声道：“在这个世界，域外天魔、虚无教团、贵族、修仙者，每一个人遵循的都是弱肉强食的规则。”

“他们欺负到你头上，证明他们以前也这样欺负过别人，以后也会这样欺负别人。”

卫渚渊眉头紧皱：“他们怎么能这……”

晏凌殊：“因为没有人约束他们，没有强者会在乎如蝼蚁一样的芸芸众生。”

卫渚渊：“……”

他微微垂眸，双唇紧抿。

晏凌殊：“你想保护他们？可是你现在没有能让所有人都听话的实力。”

卫渚渊闷闷道：“我以后会努力的。”

晏凌殊：“那现在呢？现在正在受苦的那些平民百姓呢？”

卫渚渊微微一顿。

晏凌殊语气微冷：“卫渚渊，你在面对坏人时有反抗之力，你也可以因为你的善良，而选择放过他们。”

“但以前被他们欺压的普通人，将来可能会被他们欺压的普通人，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，又该怎么办呢？”

“你要让另外一群无辜的人，为你的仁慈付出生命的代价吗？”

卫渚渊浑身陡然一振，猛然抬头看向晏凌殊。

晏凌殊的一字一句，仿佛有别样的魔力：“杀了他们。让他们为过去的罪孽赎罪，让将来可能会被他们害死的人，平静安稳地过完这一世。”

“以杀、止杀。”

卫渚渊听到最后一句，瞳孔无意识放大。

这一刹那，他心中仿佛有什么被轰然撞碎。

“以杀、止杀。”

卫渚渊下意识地跟着低喃起来，脑海中无数的思绪闪过。

而这四个字，就像是晏凌殊为他烙下的思想钢印，怎么也无法抹去。

晏凌殊看着卫渚渊这呆滞的模样，拇指轻轻拂去他脸上最后一点血痕：“卫渚渊，你要记住。你的善良和正直如果不分对象，那它将变得一文不值。”

卫渚渊又是浑身一颤。

然后，陷入了极为安静的沉默。

晏凌殊也不再说话，只静静地陪他站着。

过了半晌。

卫渚渊睫毛轻颤，终于从无边的思绪中回过神来。

他抬头看向晏凌殊，那双漂亮的眼眸，终于重新恢复清澈：“零枢，我记住了。”

他格外认真道：“你说得对，只要做了坏事的人，都不值得同情。否则，那是对被害者最大的伤害。”

晏凌殊满意：“不错。”

卫渚渊吸了吸鼻子，委屈巴巴的神情终于随之消散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对晏凌殊露出微笑：“零枢，谢谢你教我！”

晏凌殊松开他的手，转身继续往断岐山脉走去：“走吧。”

“好！”卫渚渊很快恢复了活力，小跑跟上：“零枢，我发现你好像我爷爷哦！”

晏凌殊脚步一顿：“？？”

第18章

卫渚渊笑嘻嘻地看着他：“我爷爷以前也经常会教我这些大道理。零枢你刚刚说的那些话，跟我爷爷说的好像！你以后可以继续教我吗？”

晏凌殊扫了他一眼，继续往前走：“人生的道路还是要靠自己走，没有人能永远在你前面指引你的道路。”

卫渚渊深以为然地点头：“嗯，我爷爷也这么说过。我会努力自己感悟的！”

说完，他又笑出一排大白牙：“你看，你跟我爷爷真的很像~”

晏凌殊：“……”

“哈哈哈。”卫渚渊看到晏凌殊无语的模样，不由畅快地笑出声。

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上残留的血痕，仿佛还能感受到，晏凌殊指腹那略带冰冷的触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