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是哪一样,听到他这样的话,卫寂都觉得许怀秉太君子,责任心太重。
卫寂在心中叹了一声,还是受了许怀秉的这次援手,也算了结过往,省得许怀秉总是惦记此事。
应了许怀秉,卫寂回屋简单收拾了一下,便坐上许怀秉的马车,随他回去。
魏忠不知要不要跟过去,信中侯爷也没说,看小侯爷跟许公子也没有带他的意思,只好作罢。
夜路不好走,车内垫了厚厚的软垫,卫寂坐着仍旧不舒服。
挂在车厢的六角灯笼,随着马车晃在卫寂面上,晃得他眼睛睁不开,困意都要泛上了。
许怀秉取下了灯笼,吹灭了里面的蜡烛,车厢内伸手不见五指。
卫寂有些不好意思,哪怕许怀秉看不见,他也悄悄坐直了身子。
许怀秉突然致歉,“抱歉,这么晚才来接你,白日有些急事要办。”
卫寂摇摇头,“没事,你能来,我心中已是很感激。”
他这话说得十分客气,许怀秉没再言语。
车子摇晃了一路,卫寂骨头都要散架了,他虽不愿承认,但他体魄确实不够强健,也不怪殿下总将他带去校场操练。
卫寂就是一介弱文书生,肩不能挑,手不能提,除了读书好似也没其他路可走。
好不容易到了许太傅的府邸,因为太晚了,贪图路程近一些,他们便从后门走的。
从马车下来,卫寂腿麻了,屁股也好似不是自己的,他不好意思说,下马车时双腿都在打软。
许怀秉不知是不是看了出来,立在一旁等着卫寂缓过来,才带他去竹舍。
绕过那片葱绿的竹林,尽头便是小桥流水,荷叶游鱼,一派田园之风。
一间雅致古朴的竹舍立于其中,纱窗映出一盏薄光,清幽中带着几分温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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摇摇的灯烛中,一道人影从梦中惊醒。
姜檐光洁的额上布着细汗,似墨刀剪裁出来的眉目带着惊与惧,脑海不断闪现方才睡梦中卫寂的模样。
他神色痛苦地倒伏在地上,脸上结着血痂,眉眼覆着冰雪,唇色青白。
姜檐心口一抽,撩开身上的被子,光着脚跑出了寝殿。
正在外殿打瞌睡的金福瑞,恍惚地看到一个人影闪过,他还没反应过来,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。
睡意一下子惊没了,金福瑞赶忙追过去,“殿下。”
看姜檐赤足披发,身上只着一件单衣,金福瑞又折回去拿了一件狐裘。
姜檐神色焦急,横冲着跑出庭院。
金福瑞追在身后,气喘吁吁地问,“殿下,这么晚了,您做什么去?”
姜檐停下来,望着长长的亭廊左右转身,像是失了方寸,急道:“快去给孤找一辆马车。”
看姜檐脸冻得泛白,金福瑞赶紧将狐裘披到他身上。
金福瑞喘得连话都说不利索,“您……要……马车……”
姜檐语无伦次,“去侯府,孤刚才梦见他了,他们一定会欺负他的,快找马车。”
他梦到卫寂在大恩寺跌到山下,还梦到许多年前卫寂泡在寒水的模样。
他刚分化那年的开春,正是打马球的好季节。
三月在皇家校场举行马球赛,不少王公贵族都参与,就连他父皇都打了一场。
姜檐好战,这种比赛是一定要赢的。
那场马球赛除卫寂外,其余伴读都参加了,与姜檐一队。
他们在内湖旁商量战术时,姜檐的玉佩不慎掉进了水中,方尽安就让一旁拿拿衣服,递递水的卫寂去找。
姜檐也没太在意,四个伴读里他独独与卫寂不怎么熟,平时也甚少说话,他们骑射投壶时,卫寂多半就傻傻站在一旁。
最近说起话,还是因为这人总出现在他面前,帮谁传个话什么的。
玉佩上场前本就是要摘的,掉进湖中姜檐也不在乎,之后与方尽安他们一同走了。
等他赢下了比赛,已是一个多时辰后的事。路过内湖时,姜檐看见一人在湖里弯着腰朝下摸索。
那日春光很好,那少年低着头,侧脸如一尊细腻的润玉,长睫绒绒,像一把蒲扇。
虽入了春,但湖水刚融冰,还是很寒。
那少年也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,唇色很是苍白,姜檐的心轻轻动了一下,走过去问他在做什么。
卫寂吓一跳,战战兢兢回了一句,“臣在给殿下找玉佩。”
姜檐早忘记这档子事,他还以为卫寂会让旁人去寻,没想到自己下了水。
后来细问才知道,是方尽安说要卫寂亲自下水找,还是以他的名义。
那一刻姜檐生出一种恼意,原本对此人感官还不错,现下已有七成的厌烦。
后来没过几日,下了一场大雨,天气又骤然冷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