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时许太傅来了,姜檐正过身子前,又用那种黏糊的声音说,“日后不准再这样。”
卫寂头皮麻酥酥的,恨不能捧把土将自己埋了。
听太傅授完课,姜檐快步回去看卫寂做的皮影。
皮影工艺复杂,卫寂做了整一月才赶制出两个,做得还算有模有样。
一个身着玄衣,头戴玉冠的是姜檐,另一个青衣,长发绾在玳瑁里的是卫寂。
衣袍上的纹饰跟冠,都是卫寂一刀刀镂刻出来的,这非常考究手艺,好在卫寂功底不错。
他的小像是姜檐所画,姜檐还故意在小像脸上晕了两坨红印。他非要让卫寂敷彩时,将脸上的红印敷上去。
卫寂虽不愿意,但不好忤逆他的意思,只得给‘自己’的脸上敷了两团粉,像搽了胭脂似的。
姜檐很是喜欢卫寂做出来的皮影,拿在手里不停把玩。
他将自己的小人儿塞到卫寂手中,自己则拿着青衣小人儿,也就是卫寂模样的皮影。
皮影上面牵着三根线,姜檐动了一根,手里小人儿的脑袋便左摇右摆,再动一根,手臂跟着脑袋一同摆动。
若是卫寂能像这小人儿一样摇头摆脑,姜檐光是想想便觉得可爱。
他自己玩的不亦乐乎,却不许卫寂这样摆弄他的小像皮影,更不许卫寂笑话他的小像皮影。
卫寂只能老实拿着手里的皮影,让玄衣皮影威严地站着,不滑稽地摇晃着脑袋。
姜檐故意操纵着皮影走到卫寂面前,然后摆弄着,要它的腿一下子抬到脑门那么高。
姜檐:“你看,它的腿能抬这么高。”
卫寂脑子轰的一下,撇开眼睛并不想看。
他越是不看,姜檐越是往他跟前凑,“你看,它还能扭腰。”
好好一个皮影,从姜檐嘴里说出来便变得有辱斯文,卫寂耳根子火辣辣的,忍不住动了一下手里的皮影。
姜檐看到后,立刻说,“不准你动。”
他一向不讲理,卫寂只好老实待着。
突然姜檐操纵着皮影凑近卫寂手里的小人儿,在小人儿脑袋上飞快碰了一下,之后恶人先告状,“你亲我做什么?”
卫寂一愣。
姜檐又凑过来,让他的小人儿亲了亲卫寂手中的小人儿。
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卫寂,继续倒打一耙,“你还亲?”
卫寂跟手里的小人儿都冤枉坏了,“臣没有,是殿下……”
姜檐像是早想好了说辞,不待卫寂说完便飞快道:“这个是你,你手中那个皮影才是我,这不是你亲我么?”
卫寂涨红着脸,张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。
姜檐掀眸看了一眼卫寂,再次让小人儿亲了过去,“你怎么总亲我?”
卫寂像是听不下去了,把眼睛垂下。
姜檐等了一会儿,见卫寂仍旧什么反应都没有,他胡乱摆弄手里的线,“你说话!”
卫寂低着头说,“臣没话可说。”
卫寂从未这样回过话,姜檐终于不再动手里的皮影,看着卫寂良久,但卫寂却没有抬眼看他。
姜檐放下皮影,倾下身,两手捧在卫寂面颊,“不许你生气。”
卫寂干巴巴说,“臣没有生气。”
“没有怎么不看我?”姜檐手掌收紧,把卫寂的嘴挤成了小鸡嘴,他低低地笑了起来。
卫寂因姜檐这幼稚的举动而无奈。
说不生气是假的,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,于是卫寂抬手拨开了姜檐。
至于他生姜檐什么气,卫寂自己也说不上来,总不能真是因为他不让自己玩他的皮影小像,他却折腾,甚至是取笑自己的皮影小像。
他家里的弟弟妹妹都不这样幼稚。
不仅如此,姜檐还不肯好好说话,非要挤自己的脸。
还有画小像的时候,姜檐不许卫寂把他画丑,但他给卫寂画的时候,却故意在脸颊上了两团红,哪有这样的?
但他是太子,是储君,卫寂觉得自己不该小心眼。
被拨开的姜檐偷偷看了一眼卫寂。
卫寂始终垂着眼,面上还有姜檐捏他脸时留下的红痕,跟皮影小像几乎一模一样,红扑扑的,很是可爱。
姜檐硬邦邦说,“别生气了。”
卫寂回,“臣没有生气。”
姜檐心说,没有生气怎么一直不看我?
姜檐看了卫寂一会儿,拿起自己的皮影小像塞给卫寂,“你动罢,我不说话了。”
卫寂眼睫动了一下,但仍旧只是拿在手里。
姜檐牵着卫寂的手拉扯那三根线,折腾那个看起来威严英气的皮影,“我在踢腿,我在扭腰,我在摇脑袋。”
卫寂眼眸漾漾,嘴角不可控制地弯了弯。
“但就是你亲的我。”姜檐喉口像是含了蜜似的,不然怎么说话时有一种黏糊的甜腻,他翘着嘴角说,“你的皮影亲我的皮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