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手没移开,卫寂只能僵着身子,紧闭双眼。
不知过了多久,耳边泛起一股痒意,卫寂原本以为是错觉,直到有拂过灼热的吐息,他不由一滞。
那股痒意由耳根转到脖颈,又由脖颈移到另一侧。
姜檐在嗅他!
听说雨露期的阳乾五感会变得敏锐,尤其对气味更为敏感,卫寂不知姜檐在他身上嗅什么,还嗅的这样仔细。
是……他身上有什么怪味么?
卫寂心下紧张不安,下意识朝一旁侧了侧,对方却追过来又嗅了嗅。
说嗅并非准确,姜檐不是在嗅卫寂,他是在卫寂身上涂抹自己的气味,如同野兽会在自己地界标记那般。
姜檐帖得很近,近到卫寂足以感受到他每一次的呼吸,但对方却没碰他一下。
那种游离的亲近持续了很长时间,长到卫寂的不安达到了顶峰。
最终姜檐停在了一处不再动,卫寂这才颤巍巍睁开眼。
四目相对,姜檐的双眸还是一片湿濡,里面盛满了不自知的喜爱。
第3章
这不是姜檐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瞧卫寂,上次雨露期也是这样,似乎满心满眼都是他。
可他并非阴坤。
这世上阳乾与阴坤才是绝配,他不过是个寻常人。
所以卫寂只当姜檐烧糊涂了,雨露期看谁都顺眼,看谁都觉得喜爱,毕竟姜檐也到了思春娶妻的年纪。
卫寂虽想得明白,但被这样盯着瞧,他极不自然地将目光向一旁滑去,身子僵得像个驱蛇的木棍。
卫寂被他的气息包裹,姜檐这才觉得心里痛快,终于说出方才在闹什么别扭。
“上次与你说过,雨露期也要来东宫,你怎么不听我的话?”
姜檐凑近卫寂,他的唇烧得绯红,气息虚弱,连带着说话也不似平时那样,明明是诘问,此刻说出来却像是在撒娇。
卫寂以为姜檐那时在梦呓,所以并未当真。
如今被姜檐“逼视”着,卫寂僵硬地点了点头,“臣……这次记住了。”
姜檐一向有理不饶人,这次难得没说什么,闻言只是轻飘飘“嗯”了一声,便重新躺回卫寂膝上。
见姜檐合上了眼,卫寂提着的心仍旧没放下。
果然片刻后,姜檐又道:“这次就算了,但不准有下次。”
卫寂忙说,“臣知道了。”
姜檐合眼躺了好一会儿,就在卫寂以为他睡着时,他突然开口,“我想吃冰糖脆梨。”
“臣明日给殿下带。”
姜檐没再说话,浓长的眉微拧,呼吸有些重,似乎又烧了起来。
雨露期就是这样,会反复地高烧,还很嗜睡。
卫寂拽过锦被小心盖到姜檐身上,姜檐反手抱住他的腰,嗓音黏糊糊的,“我要吃你做的。”
卫寂动作微顿,“臣知道了。”
姜檐这才满足,然后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晌午的时候,卫寂陪姜檐用了午膳,一直待到日暮西沉,月上树梢,他才提出告辞,怕晚了会像上次那样过了宵禁时辰。
姜檐听后一言不发,他抿着唇,拉着脸,盯着卫寂的双眸既含着怨又带着不舍,仿佛一只被主人狠心赶出家门,还淋了雨的巨犬。
姜檐极少露出这样的神情,卫寂失声片刻。
他滑动了一下喉,开口道:“臣……回府给殿下做冰糖脆梨,明日一早便来。”
姜檐还是不怎么高兴。
卫寂进退两难,想了想,还是朝姜檐行了一个礼,硬着头皮离开了。
隐约间,他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哼声,又似乎没有,卫寂忍不住回头。
寝殿内掌着灯,薄黄的光映在姜檐脸侧,潮红中又透着几分苍白,他窝在床榻,望向卫寂的样子我见犹怜。
雨露期真是可怕,叫一个平日里倨傲骄横的人变成这样。
卫寂在门口僵了一会儿,还是狠下心肠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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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侯府,卫寂让人拿了几个梨、五两山楂、三两冰糖。
冰糖脆梨是卫寂母亲家乡的一种小吃,先将山楂去核,洗净后用砂锅跟冰糖熬成糊糊,再放切成厚片的梨熬煮一盏茶的功夫。
待梨片放凉取出来,晒上一晚上就好了。
冰糖脆梨可以直接吃,也可以泡水喝,酸甜可口,十分开胃,正适合雨露期食欲乏乏的姜檐。
做这个极耗费功夫,想要那些梨片不黏在一起,只能费一番心思。
卫寂与小厨房的人忙到亥时,才将梨一片片晒到铺着白纱的桌案上。
忙活了一通,卫寂没精力再温书,洗漱完便上榻睡了。
第二日醒来,他跟小厮将梨片装进食盒,然后去前门大街的福记买了姜檐爱吃的酱菜,绕到街尾又买了几样茶果子。
金福瑞一早便出来候着卫寂,看到侯府的马车如同看到救命的福星。